原标题:东北虎“完达山1号”放归,专家:越早放成功率越高
新京报讯(记者李玉坤)5月18日,此前闯入黑龙江省密山市某村庄的东北虎被放归自然。
中国人与生物圈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周海翔此前就曾呼吁将“完达山1号”放归山野。据他分析,放归地点与东北虎“完达山1号”原来的生活环境非常相近,对于野生动物,越早放归成功率越高。
濒危物种每一个成员都非常重要
新京报:“完达山1号”为什么应该放归野外?
周海翔:我最开始就呼吁放归,但得到的信息是要观察45天,其实要放归完全没有必要观察这么久。为什么应该放归野外呢?对于一些濒危物种,它在野外的数量稀少,每一个成员都非常重要。对这个物种而言,特别是在中国,在边境游荡的老虎信息其实并不少,但实际上在中国境内能够留住繁衍的并不多。所以,野外组员对野外种群的价值极高,如果人工捕获,等于是野外的种群减少,对于濒危物种来讲,这是一个损失。
如果不放,对改善人工繁衍种群的基因确实有好处,因为长久以来一直近亲繁殖,实际上是不好的。人工繁育的种群到底有没有价值,这是值得讨论的。人工繁衍最初的目的完全是商业的,现在整个国际社会对东北虎保护的力度都增加了,老虎贸易在公开环境是不允许的。这样一来,繁殖大量的东北虎,仅剩观赏价值,得不偿失。
新京报:为何越早放越好?
周海翔:越早放一天,成功几率越高,损害越小。因为野生动物的野性是必须要保留的。对于野生虎来讲,野性就是怕人。跟人接触交流的机会多了以后,它就不怕人了,它认为人的环境能给它提供食物。
再发现老虎,千万不要围观
新京报:放归后,如何保障其不伤人?
周海翔:这几年出现一种卫星跟踪的项圈,在我们国家应用得不错,我们在鸟类身上做了跟踪,现在特别成功。卫星跟踪可以一个小时发出一个信号,包括GPS点位,误差一般在5米,还有温度数据和一个小时内的运动量,如果连续出现的运动量是零,体温和环境温度一样,可能跟踪器掉了,或者跟踪的目标死了。
之前我们去俄罗斯考察,他们主要是无线电跟踪,需要做交叉点位,容易受山体阻挡,也很难24小时跟踪。如果人跑不过它,横竖都找不到它了。另外,现在的国产卫星跟踪器是弱光下的太阳能充电,充电效率非常高。在林子里边也可以用,我估计它这次佩戴的应该是国产卫星跟踪器。我这些年一直用国产跟踪器,效果比2013年前用的国外跟踪器好得多。
这种卫星跟踪项目,等于为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果监测发现它回到了村庄,马上就可以采取措施,比如放鞭炮等。
新京报:放归后与村民遭遇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遭遇应该怎么做?
周海翔:正常情况管理部门发现它有接近村庄的迹象时,应该会提前预警,如果人们接到预警通知,就要注意不要单独到村外,特别是林缘地带活动了。但跟踪器毕竟是电子产品,谁也无法保证不出任何故障,例如在东北低温的环境下,不排除出故障的可能。如果“完达山1号”没有预警却出现在人类生活区,千万不要和之前那样都去围观。一定要把人疏散,给老虎让开通道。因为正常情况下,老虎是不伤人的,它怕人,要躲人的。
但是狭路相逢,就很难说。这次它冲击车、冲击人,就是因为到处都是人和车,都在围观。所以,老虎再出现的时候,大家尽量都躲开,给它让出通道,这是最重要的。
国内食物情况跟俄罗斯有差距
新京报:放归当地的生态环境,是否能够支持一只东北虎的生存?
周海翔:之前我经常去发现它那一带做生态调查。老虎在桦南地区出现后,我们又专程组织团队进行考察,基本认定兴凯湖西部是东北虎通道。
按照通告,放归的东兴林场隶属于穆棱林业局,我印象中穆棱与它原来的俄罗斯生活区是相邻的,但是东兴林场却在穆棱市南部,两地之间被一条通往绥芬河口岸的G10高速公路隔开,它如果能保持怕人的野性,最僻静的区域是向南与汪清林业局管辖区的老虎交流,之间是没有障碍的,往东南可以到中俄边境线,有些普通公路,问题不大,但是想回到东北方向它原来在俄罗斯的生活区困难较大。现在放的地方跟它原来的生活环境还是比较接近的。
至于当地的生态环境是否能够支持它的生存,现在还难说。因为国内跟俄罗斯那边相比,食物条件肯定是有差距的。但是,俄罗斯那边食物的密度高,虎的密度也高。我们这边虎的密度低,但生态承载量能不能保证虎的生存,还不好说。
周海翔根据已有信息画的位置图。(入境通道来自周海翔个人分析,实际情况以官方掌握为准)
新京报:我国的东北虎主要活动在哪些区域?
周海翔:从吉林珲春东北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沿中俄边境线一直向北,到黑龙江的最东部,都经常有东北虎出现。珲春出现的几率更高些,这次放归区在珲春的北面,与原来的生活区有些屏障阻隔,但以往还是有老虎存在的。尽管更往南的长白山保护区生境也很好,但那里没有老虎,一只虎放进去也没办法延续。
长江禁渔后,江豚迁往海洋馆保护不合理
新京报:与放归东北虎不同,日前,19头江豚被迁往天鹅洲科研基地、何王庙故道等区域。其中,6头江豚被迁往珠海长隆海洋王国、上海海昌海洋公园的人工繁育基地。这种迁往海洋公园的做法是否合理?
周海翔:我觉得是不合理的。虽然我主要做鸟类保护研究,但江豚保护也关注很多年。2012年的长江江豚普查,我就在船上随行。那时候长江江豚的状况很差,长江到处是捕鱼船,水里有滚钩及电鱼船只,航运影响也很大。长江两大湖鄱阳湖、洞庭湖,采沙的、捕鱼的,什么都有,对长江江豚来讲,真的充满危机。
在当时的情况下,需要做迁地保护。以武汉水生所为主的科研机构也采取了措施,将一些江豚迁往天鹅洲长江故道。长江的故道是跟长江水系连通的,鱼类资源很多,就是没有航运,也完全禁捕。通过每年的种群数量调查发现,这种迁地保护非常有成效。这一保护措施也扩展到其他的长江故道,可以说非常成功。
如今,总结了江豚长江故道保护的成功经验,国家下大决心,长江及流域各大湖泊十年禁渔,这对保护江豚等长江濒危物种意义很大。去年年底,我正好去了洞庭湖口及鄱阳湖的康山大堤,那里江豚的遇见率特别高。长江禁渔头一年,就已经见到了成效。在这个背景下,还要把一个濒危物种迁到室内的场馆保护,我觉得没必要。
另外,中国最专业的研究机构武汉水生所一直在做长江江豚保护的研究,国家也投入了大量资金,有很多科研人员在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把江豚交给民营企业去做研究,我觉得也没必要。
新京报记者李玉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