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专访杨成长|越穷越需要存钱？畅通“国内大循环”，就要让老百姓“敢花钱”
连线嘉宾：全国政协委员上海申银万国证券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杨成长
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十四五”期间的主要目标任务之一是“形成强大国内市场，构建新发展格局”。形成强大国内市场需要在哪些领域破题？如何破除制约要素合理流动的堵点？上海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应发挥怎样的作用？记者连线正在北京参加两会的杨成长委员。
关键在消费持续稳定增长
记者：我们注意到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新发展格局”是与“形成强大国内市场”连在一起讲的，您如何看这个问题？
杨成长：我一直有个观点，经济发展首先看消费，消费走多远，经济就走多远。去年全国两会，我发言讲过这个问题。我国经济长期发展具有坚实基础，有全世界最具潜力的消费市场，问题是如何把潜力市场转变为现实需求，把现实需求转变为企业发展的动力。
我认为，我国具有全球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工业体系、强大的生产能力、完善的配套能力，完全可以立足国内需求，形成大循环。当然这不是说要闭关自守，而是在此基础上，加大对外开放的力度，打通全球物流和产业链，形成内外经济循环的互动良性局面。
记者：所以破题在“消费”吗？
杨成长：可以这么说，畅通国内大循环的关键是保持国内消费持续稳定增长。近年来，我国消费市场出现了增长稳中趋降、增速波动加大、居民消费倾向结构性下降、部分区域居民储蓄率进一步提升等问题，抑制了消费市场的增长。数据显示，我国城镇居民边际消费倾向从2010年0.7持续下降至2019年0.66的水平，边际消费倾向逐步走低。农村边际消费倾向逐年提升，2019年达到0.83水平。
当前制约中低收入群体消费的关键因素，是缺乏健全的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为未来生活兜底，不敢消费。部分贫困地区甚至出现了农村居民储蓄率高于城镇居民储蓄率，越穷越需要存钱的现象。传统观念上的“养儿防老”，演变成了改革开放后的“攒钱防老”，尚没有演变成“保障防老”的新阶段。
提高公共服务均等化的战略地位
记者：所以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需要进一步提升，让人们敢花钱？
杨成长：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到2035年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战略目标，健全覆盖全民、统筹城乡、公平统一、可持续的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这意味着15年后，农村居民和其他中低收入阶层基本可以享受到跟城镇居民同等的养老和医疗等社会保障，不需要再靠“过度储蓄”来养老。
这是非常动人的愿景，但在中低收入人群中，尚未形成稳定预期，没有吃下“定心丸”。因此我认为，需要提高实现公共服务均等化的战略地位，画出更加清晰的战略步骤，抓紧制定阶段性目标并细化指标体系，形成具体路线图，倒排时间表，要求各地区、各领域按照时间表大力推进。通过解除人们长期后顾之忧，改变当前过度“储蓄防老”和“买房防老”等现象，持续激发他们扩大消费、改善生活质量的潜力。
推动上海成为国内大循环的中心节点
记者：在新发展格局中上海如何作为？
杨成长：“成为国内大循环的中心节点，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战略链接”是上海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的新定位。畅通双循环的关键是要解决循环中的堵点问题。从现状看，当前上海在双循环中主要面临几个堵点。如，金融、科技与产业循环不畅，区域一体化发展壁垒多，产业链循环不畅等。我这里主要想讲，收入向消费转化受阻以及储蓄向投资转化效率不高，是需求端循环面临的两大堵点，是影响经济发展潜力以及实现内需驱动的关键所在。
从需求侧来说，上海需要完善以消费为主的需求调控管理体系，着力提升居民消费增长。比如住房方面，应该坚持“房住不炒”的定位，加大公租房、保障房供给力度。加快推进保障性租赁住房建设，长租房政策，加大公共服务供给，在真正意义上推进租售同权，引导居民逐步优化负债结构，合理引导和刺激居民消费。在税收方面，建议提升直接税比重，积极推进房产税、遗产税等财产性收入征税试点，在税制改革上争取优先试点，为全国优化税制体系进行先行性制度试点。另外，上海可以进一步丰富消费需求调控工具，以上海购物品牌、服务品牌和制造品牌为抓手，引入消费券、假日消费补贴等多种方式，在全国出台相应消费刺激政策基础上，上海配套推出适应性、覆盖面及完整性更好的刺激政策体系，创造消费热点。
上海可以在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上给全国作出示范。加大转移支付力度，丰富转移支付种类。可以将教育、交通基础设施、信息技术服务也拓展成为转移支付的主要领域；将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医疗补助、失业保险、退伍军人福利、儿童福利及特殊人群福利等都纳入到转移支付中。
记者：在扩大有效投资方面，有哪些建议？
杨成长：上海作为金融中心，要发挥金融优势，加快推进居民储蓄向投资转化。推进居民储蓄向投资转化，优化社会资本形成机制是提升我国资源配置效率的关键所在。
上海要做强以上交所为主的场内资本市场体系，实现科创板与创业板的错位发展。加快推进上海股权交易中心的发展，在积极培育风险投资机构的同时，发挥上海地方产业基金的规模优势，形成从天使投资、风险投资、地方产业基金投资、新三板、科创板到主板的一条龙资本服务体系。
在投资方面，还要加速给企业资产消肿，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提升企业投资收益率。“十四五”时期上海要加大对国有资产投资收益率的考核，引导行业组织不要简单以资产规模和行业收入来给企业排序，引导企业更加注重提高资产收益率。
栏目主编：张骏
文字编辑：张骏
题图来源：新华社
图片编辑：曹立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