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综艺带给街舞的最大红利是认知重启丨业内说
若将时间往回拨至上世纪90年代至2000年初,街舞仍被看作是“坏孩子”的标签;但到2020年,随着《这!就是街舞3》(以下简称《街舞》)等系列综艺的播出,“街舞”成为“说唱”之后,又一个被看好的、甚至是最具热度的街头文化,并不断地影响着新一代年轻人。
2018年被称为“街舞元年”,更确切的说,是街舞圈层商业化开始的元年,随着两档街舞节目的横空出世,韩宇、冯正、肖杰、杨文昊等街舞大神走进大众视野。除了网络综艺,街舞也越来越得到大众平台的认可。CCTV3《舞蹈世界》推出过暑期特别节目《街舞集结号》、《街舞英雄》节目;江苏卫视的《蒙面舞王》、湖南卫视的《舞蹈风暴》都有街舞的身影。
随之而来,综艺节目也带动了行业的发展,舞者的授课、比赛增多,收入也有所上升。近五年来,舞蹈相关企业的年注册量也在逐年上升。从2015年的1.87万家,到2019年的3.92万家,五年增长幅度达到110%。一些老牌街舞机构的生源大幅增长,有的街舞工作室甚至拿到了上千万的投资。冯正、韩宇、杨文昊等舞者还拥有了自己的厂牌,可以做扩展做潮牌、鞋子、衣服,一些热门选手开始走商演、巡演、甚至频繁上其他类型综艺、跨界纪录片拍摄、出自己的EP作品等。今年《街舞》决赛计划把之前的选手找回来,总导演陆伟明显感觉到他们现在的演出、课程多了,舞者的时间都排得很满。
行业的快速发展是否代表着街舞已经走向甚至完成了“出圈”?
肖杰。摄影/ Huskero董霖乐
街舞起源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原本是黑人城市贫民的舞蹈。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街舞传入中国,最先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流行起来。随着1984年围绕以街舞为主题的电影《Breaking》传入中国,“霹雳舞”开始席卷中国舞厅。而上世纪90年代末韩国一代团H.O.T的爆火,也让“街舞”的概念逐渐开始在中国发酵。另外一个对早期街舞有重要影响的人物是迈克尔·杰克逊,他的机器人舞、太空步轰动一时。
中国各地的街舞特点也不一样,以广州、上海、北京三个城市为中心。广州的街舞由于出现得早,经济基础又好,所以街舞水平一直领先全国,广东省的街舞相关企业数量在全国也是最高的。上海很早就开办了系统正规的街舞培训。北京街舞文化的崛起虽然较晚,但风格比较全面,目前成为中国街舞文化最为活跃的地方。实际上,在综艺节目之前,街舞在国内的普及率已经很高。《街舞》项目总负责人刘栋说,经常有人发给他看工地里面有建筑工人在休息的时候跳街舞,而且真的跳得非常好。“街舞在小众文化里是最大众的。”
2018年街舞综艺给行业带来了分水岭,让街舞行业商业开窍,开始有品牌来投钱冠名比赛。据统计,在街舞赛事方面,每年CHUC全国街舞联盟各单位组织各类型赛事就达到600余场。其WDG中国(郑州)国际街舞大赛、江小白JUST Battle国际街舞大赛、徐州炸舞阵线国际街舞大赛、广东Real Life潮流文化周等赛事已经成为全国甚至国际知名的街舞赛事品牌。人口红利是街舞行业能飞速发展的一大原因,在全世界来讲,中国是舞者最能赚到钱的地方,疫情之前,全世界最优秀的舞者百分之六七十都在中国授课、参加比赛,比如法国街舞舞者布布就来中国发展很多年了。目前全世界街舞从业者所受到最好的“待遇”也就是法国一对双胞胎Les Twins组合,他们在电影《黑衣人:全球追缉》中出演了外星人反派,还曾经作为碧昂丝演唱会的伴舞参加巡演。而大部分外国舞者就是给大牌明星的演唱会做编舞,很少有代言或者商业机会,甚至在综艺中,可以轻松给舞者一个上万人舞台的事情,在世界范围内也少见,只有法国等少数比赛才有过5000人以上的舞台。
而综艺带来的仅仅是头部舞者的生活改善,有了知名度的舞者商业活动、广告代言,从二三十万到四五十万不等,但大部分舞者的物质收入改善并不大,以一节课课时费200元为基础,一般工作室的街舞老师月收入就在七千左右。《街舞》节目之后,生源有所增加,但对于普通的老师而言收入也就是过万,街舞行业下层的人感受不到太大变化。陆伟也承认,节目带来的红利对于金字塔顶部的人影响最大,上不上节目也是“两个世界”,“就算只是节目的400强,连毛巾都没有拿到,但是他来了节目回去再教课,来上课的人也会增多。”
街舞相比其他选秀类节目很难出圈,舞者不像练习生会考虑如何迎合观众,舞者不是偶像,他们更想做自己,即便是参加综艺节目,到最后大多数舞者还会回归街舞圈。由综艺节目带来热度和大量粉丝无需质疑,但对于街舞出来的选手,最后像GAI(说唱明星)一样成为大众明星的屈指可数。
冯正。新京报记者郭延冰/摄
人才断层也是这个圈子正面临的问题。据陆伟观察,目前街舞选手存在断层,《街舞》中的选手,80年代和00后出生的选手实力很强。80年代是中国最早一批接触到街舞的人,比如韩宇、冯正,之后断层的原因是那一代家长比较有顾虑,街舞不像芭蕾等舞蹈一样有专业院团,跳得再好也无非是在培训机构做老师,而且还都是私人机构。00后的家长普遍年轻,更开明。圈子内的职业分工也出现“断层”。之前街舞圈子甚至可以说相对闭塞,大家就是在这个圈子里跳舞,现在有了更好的赛事,更多的授课机会,但是舞者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很多舞者自认不懂包装、宣发,只知道跳舞,不会利用这个浪潮。
虽然街舞行业在整体前进着,但行至2020年,属于街舞的春天到了吗?不少舞者表示,还不好说,尤其是一个有着battle文化和精神的圈子。许多舞者在参加完节目后又回到了舞室,练舞、教舞、打比赛,他们似乎更在意职业尊严,而不是商业代言数量。
所以,无论“出圈”与否,永远不要让结局遮挡了故事的光芒。关于站在综艺十字路口的这些舞者的收获与困境,我们应该细细思考。或许,《街舞》等综艺给行业带来最大的红利不是数据的改变,而是认知的重启。
编辑田偲妮佟娜校对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