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出租车夫妇被3名男子杀害抛尸！25年后凶手落网
25年的疑案告破
追诉,收紧法网
2019年9月20日晚,94岁的史老先生接到了江苏省丹阳市公安局民警的电话:“老爷子,杀害您儿子儿媳的凶手抓到了!”一听到消息,史老先生百感交集、老泪纵横。
25年前的那个深夜,儿子史志华和儿媳朱晓梅遇害,留下了一个5岁的小孙女,史老先生和老伴靠低保和亲戚们的帮助,将孙女抚养成人,如今孙女都已工作好几年。25年过去了,史老先生对这起命案的侦破早已不抱希望。没想到,如今案子真的破了,他和老伴也安心了,儿子和儿媳也可以瞑目了。
两位老人等来了惊天噩耗
1994年7月10日晚,35岁的个体出租车司机史志华像往常一样开着自家刚买不久的出租车,载着妻子朱晓梅,在无锡市火车站“趴活”。白天时,夫妻俩只跑了几单市内的小活儿,没赚到什么钱。到了晚上10点,有3名年轻男子上了史志华的车,说要去南京,史志华夫妻很高兴,都快半夜了,居然能揽到这么一个大活儿,今天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
按照路程计算,史志华夫妻在夜里12点多就可以到南京,然后在凌晨2点便能回到家。可是在家帮他们照应女儿的史志华父母亲却始终没有等到儿子儿媳回家的身影,更令人心碎的是,当地警察给两位老人传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1994年7月11日凌晨,丹阳市公安局接到群众报警,在老312国道折柳段附近水沟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死者满身伤口,被害两人正是史志华和朱晓梅。这就是丹阳当年轰动一时的“1994·7·11”出租车司机被杀案。
在当时那个年代,没有监控,没有网络,没有DNA检测技术,警方只能通过走访与摸排这种比较原始的方式来寻找破案线索。
据丹阳市公安局政委周建军介绍,镇江、丹阳警方经现场勘查和走访调查,认为这是一起以劫财为目的的抢劫杀人案,通过现场足迹和血迹判断,应该是两人以上结伙作案。经过排查,民警发现丹阳市内及案发地无人失踪,又根据现场发现的出租车的无锡牌照,判断两名死者可能是无锡人,调查确定分别是出租车车主史志华和他的妻子朱晓梅。
案发后,丹阳警方立即成立专案组,在江苏省公安厅指导、协调下,以无锡、南京、上海等地为重点,围绕车辆、周边饭店、宾馆、车站、收费站等开展现场勘查、调查走访、人员排查、发布协查等工作,并初步确定犯罪嫌疑人为3名。
在无锡火车站,民警发现,案发当天,除了史志华夫妻,还有另外两位出租车司机曾与3名年轻男子有过短暂的接触。
警方判断,这3名嫌疑人是有预谋抢劫出租车的,他们花费了一些心思选择目标。当时在现场揽活的出租车司机为警察提供了3个人的体貌特征。
1994年7月23日,丹阳警方在当地报纸上刊登了悬赏公告,对提供案件有效线索者,重奖5万元。但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调查一直没能取得突破性进展。
指纹比对锁定一名嫌疑人
25年间,镇江、丹阳两级公安机关的办案人员从来没有放弃过这起案子,民警对犯罪嫌疑人的追捕也一直没有中断。对现场提取到的两枚指纹的检测比对,丹阳警方也从未放松,在后来的检验中,侦查人员只要发现有嫌疑的线索就会进行比对,丹阳警方每年都会派人带着指纹卡,到周边地区进行指纹比对,但没有任何收获。
2019年9月,根据江苏省公安厅的统一安排,丹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聂红枫奉命对往年的一批命案积案的证据材料进行梳理,再次逐一重新进行指纹比对。同年9月16日,聂红枫用当年现场遗留的两枚模糊指纹中的一枚,对比出犯罪嫌疑人阚大海的信息。
他立即将线索汇报给局里领导。接到线索后,市局领导高度重视,指定由丹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长王国俊带队,围绕阚大海开展研判和缉捕工作。
警方调查发现,阚大海曾因盗窃被判刑,同案犯还有姚玉山、周世洪。民警认为这3人与当年确定的3名犯罪嫌疑人体貌特征非常相似。同时,民警从周世洪的盗窃案卷宗中发现,此3人曾于1994年7月29日结拜,目前3人分别落脚于合肥、南京和江阴。
经过周密的筹划和准备,专案组兵分三路开展抓捕工作。镇江、丹阳警方在当地警力的配合下,分别以核查、跟踪、蹲守等方式先后将3人抓捕归案。
听到嫌疑人被抓获的消息,镇江、无锡等地的公安民警都松了一口气,倍感欣慰的还有一位76岁的老先生——已经退休多年的丹阳市公安局原副局长杨渭清。
杨渭清告诉记者,2002年他退休时,还特意交代徒弟一定要注意相关线索,争取早点把这个案子破了。老局长的这位“徒弟”也已经55岁了,现任丹阳市公安局副局长的洪国平是当年参加该案侦破工作的民警之一。在他保留至今的办案笔记本里,详细记录了案情及嫌疑人的特征,还有当时的工作安排和线索汇总。洪国平说,他觉得自己比杨渭清老局长运气好些,终于在退休前了却了一桩心愿。
逃离后的25年
25年,一切都发生了很大变化。3名犯罪嫌疑人为了刻意躲避过去的事,从来没有联系过。25年间,3人各自都有了人生的归宿。
犯罪嫌疑人周世洪在南京成为一名保安,成了家有了女儿。民警抓捕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把这件事情彻底忘记了。办案民警陆勤勇说,在审讯周世洪时突破非常快,问他“有没有去过无锡?在无锡有没有坐过出租车?”仅是提到无锡这个字眼,就一下子击碎了周世洪的心理防线,他说:“坐过出租车,两个出租车司机上天了,没有回来。”
另外一名犯罪嫌疑人姚玉山在安徽合肥是个体电焊工,也有了家庭和孩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而犯罪嫌疑人阚大海在江阴某物流公司开物流配送车,没有成家。阚大海交代犯罪事实的时候说:“25年来,我内心压力一直很大,一想到当年抢劫杀人的经过,便会失眠做噩梦,还曾经用吸毒麻痹自己。”
根据各种证据及3人的交代,民警很快还原了案件发生的经过。当年,3人准备合伙到广州做不法生意,途中与生意伙伴发生分歧,钱也用光了,便萌生了抢劫的念头,遂购买了刀具,从无锡火车站乘出租车前往南京。途中3人以下车小便为由,要求停车,下车后3人商量了抢劫的具体分工。上车后,待出租车行驶至老312国道丹阳高家村马家组段时,3人再次要求停车,实施了抢劫。姚玉山、阚大海在车上及车外,用刀对史志华和朱晓梅的胸腹部、背部等部位进行捅刺,周世洪则扼住史志华的咽喉部位。
随后,3人将两名被害人的尸体拖至路边水坑,并从尸体、车上搜得金项链、现金等财物。接着,阚大海驾驶抢劫的出租车沿着老312国道向南京方向行驶,因车辆出现故障,3人于是弃车逃离,并将杀人凶器扔到路边的水塘中。弃车时,3人还对车进行了擦拭,以免留下指纹。随后,3人搭乘一辆货车来到南京。
逃离丹阳后,3人相约,今后对抢劫杀人之事只字不提,因此就连他们的家人对这件事也毫不知情。同年,3人因盗窃被抓,也没有交代这起抢劫案。
最高检核准追诉
据镇江市检察院第二检察部员额检察官蒋安凌介绍,姚玉山、阚大海、周世洪3名犯罪嫌疑人因涉嫌抢劫罪于2019年9月21日被丹阳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11月27日被该院批准逮捕,当日由丹阳市公安局执行逮捕。
案件侦破后,公安机关邀请镇江市检察院提前介入,该院第一时间派员提前介入审查案件材料。今年1月19日,该案由镇江市公安机关移送镇江市检察院审查起诉,并两次退回补充侦查。
办案检察官告诉记者,本案涉及抢劫罪,抢劫罪的法定最高刑为死刑,追诉期限为20年。本案发生在1994年7月,3名犯罪嫌疑人在本案作案后又于1994年9月犯盗窃罪,此后均未再犯罪。由于1997年刑法对1979年刑法关于“不受追诉期限限制”的规定进行了修改,本案应当适用1979年刑法还是1997年刑法,存在不同意见。
经镇江市检察院检委会两次会议讨论研究决定,本案应当申请追诉。检委会上,大家分析了此案应当追诉的几个理由:其一,姚玉山、阚大海、周世洪3名犯罪嫌疑人流窜作案,作案手段极其残忍、后果极其严重;其二,两名被害人留下的孩子年仅5岁,成为孤儿,被害人的父母深受打击,至今仍处于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其三,此案的发生严重危害了无锡、丹阳等地出租车行业的发展,很多司机陷入恐慌之中,从此不敢出长途车,不敢出夜车。
该院经反复研究认为,无论是依照1979年刑法还是1997年刑法,本案均已超过追诉时效。如果追诉,必须要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由最高检来核准是否进行追诉。
今年4月15日,本案由镇江市检察院报至江苏省检察院,随后由江苏省检察院报请最高检核准,7月6日,最高检对本案核准追诉。7月17日,镇江市检察院对本案提起公诉。
姚玉山、阚大海、周世洪3名被告人对检察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和证据无异议,均表示认罪认罚,并表示愿意卖房、筹款尽力赔偿、补偿被害人家属。目前,本案尚未开庭。
《方圆》记者张振华马晶高光治王东海
(题图设计:赵立荣。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