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礼让行人”下，驾驶员如何不“空等”？上海500个路口多了右转信号灯
行驶至延安中路茂名路路口，不少驾驶员发现，这里多了一个机动车右转信号灯。不止这一处，近期上海有500余个路口增设机动车右转信号灯、调整了行人过街信号灯时长配比。这是对机动车“礼让行人”引发“新烦恼”所作的技术调适。
道路交通违法行为大整治行动开展以来，上海交通秩序改善有目共睹，机动车礼让行人已形成风气。但“礼让行人”规则之下有时也带来一些困扰：驾驶员或寸步难行，或因抢先一步而被判定违法，甚至还会出现人车互让的“尴尬”，客观上造成路口右转车辆通行效率降低，加剧道路拥堵。
如何通过信号灯调节、合理调整车道设置等措施，寻求“安全”与“效率”的最优解？近日，人大代表与交警部门一起寻策。
设右转弯信号灯
实现人车分流
这个做法并不适合所有路口，只有那些车道比较多，有单独右转车道的路口才适合设置。
“我让行人，行人也让我，那我开还是不开呢？”家住新闸路的陈涛每天开车上班要从新闸路右转进入陕西北路，但早高峰时段行人多，右转车道狭窄，“礼让行人”后根本就过不了。
“陈涛遇到的这种情况很有共性，考验我们的治理能力。”市人大代表霍迪说。霍迪是华域汽车系统股份有限公司行政事务部执行总监，道路信号灯设置是他追踪的一个课题。
昨天9时许，记者在新闸路陕西北路交叉口看到，由于东西向直行的行人、非机动车多，在路口停车礼让行人的右拐车辆几乎寸步难行，等候右转的机动车排到了后方西康路路口。等了两个绿灯还没过，搭载记者的出租车司机有些焦急，又一个绿灯时，终于挪到路口，他便“见缝插针”，边挪动边踩刹车，瞅准时机从行人空挡中穿行而过。
静安公园门口的南京西路上新设了行人过街信号灯。赖鑫琳摄
既要缓解“人车冲突”，又要提升通行效率，类似路段的难题如何来解？记者了解到，目前上海公安交警部门在一些路口单独设置控制右转车辆的信号灯，实现人车分流通行。在高科路、浦三路路口，浦东公安交警部门增设一个右转信号灯，当车辆和行人的直行信号灯均为绿灯时，右转信号灯还亮着红灯，等行人信号灯变成红灯，右转信号灯再变成绿灯，右转车辆方可通行。“这样一来，右转车辆和直行行人就实现了分时通行，从而减少人车冲突，提高通行安全。”浦东公安交警支队路设科高级工程师王宁鸣说。
“右转弯特意设置红绿灯，不是反而增加了右转车辆的等待时间吗？”一些驾驶员对于右转弯设置信号灯感到“不理解”。
“实际上，右转弯信号灯的设置，并没有增加信号灯周期。”王宁鸣说，根据流量测算合理分配车辆和行人的绿灯时长，虽然从感观上造成右转车辆必须排队的情况，但因为实现了人车分流，人行道上没有行人后，右转车辆通行更顺畅、安全。“我们测算过，车辆右转平均通行时间比之前短了，通行效率更高了。”
但是，设置控制右转车辆信号灯的做法并不适合所有路口。“只有那些车道比较多，有单独右转车道的路口才适合设置。”王宁鸣说。
调配信号灯时长
减少行人空等
夜间非机动车通行较少的时段，延长双向机动车和行人绿灯时长，进一步提升通行效率。
“有些路口的信号灯配比不合理，出现行人‘空等’等情况，某种程度上造成道路资源的浪费。”霍迪以局门路（黄陂南路）、徐家汇路口为例：这一路口西向北设置了控制非机动车左转弯的信号灯，西向北非机动车左转灯为绿灯时，南段行人过街信号灯为红灯、北段为绿灯。
“但是这个路段西向北的非机动车非常少，造成很多行人空等红灯，还有人索性红灯通行。”霍迪建议，缩短西向北非机动车左转的绿灯时长，延长行人绿灯时长，减少“空等”情况。
20日10时20分许，记者到这一路口实地探访。因徐家汇路路幅较宽，局门路（黄陂南路）、徐家汇路路口南北向行人通行采取二次过街的方式——需要等两个红灯才能通过路口。这个路口禁止机动车西向北左转，但允许非机动车左转。
静安公园门口的南京西路新设了过街信号灯。赖鑫琳摄
尽管已过早高峰，但这个路口的交通流量仍较繁忙。10时30分许，南北向信号灯亮绿灯，在路口等待直行或左转的非机动车在局门路和黄陂南路都排了十多米的队伍，东西两侧的南北向人行道上，各有七八名行人有序通过徐家汇路。
对于人大代表反映的情况，黄浦交警部门表示已经过实地勘察、研究。“我们会根据高峰时段和平峰时段的交通流量，动态调配信号灯时长。”黄浦交警支队路设大队相关负责人表示，在一个信号灯周期内，留给南北向行人通行的时间较为宽裕，占信号灯周期时长的一半。“因为这个路口连通着周边居民区、学校和医院，白天平峰时段的车流、人流量都保持高位。”
据介绍，这个路口西向北和东向南的信号灯属于同一相位，配比时长相同，“我们不仅要考虑这一路口各个方向的车流和人流，还要综合考虑整个区域的总体交通流量情况，综合规划信号灯配比。”该负责人表示，根据代表提出的建议，经过全时段的实地勘察和区域交通流量测算，黄浦交警部门对路口行人信号灯时长配比进行了优化，比如在夜间非机动车通行较少的时段，延长双向机动车和行人绿灯时长，进一步提升通行效率，减少行人“空等”等情况。
装行人过街按钮
缓解人车冲突
在人流量较小路段再次启用行人过街自适应系统，因地制宜，行人可操作信号灯过街。
威海路、石门一路路口是霍迪调研下来体验较好的路段。“机动车和行人的信号灯时间配比变了后，道路畅通多了。”
昨天12时30分许，记者沿威海路东向西穿过石门一路时发现，原先机动车和行人绿灯几乎同时亮起、同时变为红灯；而现在，当机动车信号灯长亮绿灯时，行人的信号灯已经开始倒数计时，并提前10多秒就变成红灯。这时，人行道上没有行人了，从威海路右转进入石门一路的机动车抓紧时间有序通行。“这盏过街交通灯比路口交通灯早了十几秒钟变为红灯，你别小看这十几秒，它给了转弯机动车一定的转弯时间，缓解了拥堵。”霍迪说。
石门一路威海路口的行人红绿灯早于机动车道绿灯亮起红灯。赖鑫琳摄
“通过缩短行人绿灯时间，拉长行人倒计时警示，从而促进行人‘集中过路’和‘快速过路’，也给转弯车辆留下顺畅通行的时间。”市公安交警总队相关负责人介绍，缩短行人时间并非“牺牲”行人的路权，“行人绿灯的时长是经过实地测算、实验后制定的，也会根据不同时段的通行量进行动态配比。”
在一线交警看来，这一举措有效兼顾了安全和效率，也对低头族有所约束，进而提升行人的法治意识。目前，这项措施已经在全市500余个路口实施，基本覆盖城区主要道路冲突点。
为缓解“人车冲突”，有些城市引入“请求式”行人过街信号灯。“我们也可以借鉴经验，在有条件的路段加装行人过街信号灯控制按钮，由信号灯管理系统依据交通情况给予行人优先通行的便利。”霍迪建议。
日前，在浦东陆家嘴环路、浦城路路口，一组新型“行人过街自适应系统”正式亮相，行人可按需操作信号灯过街。
昨天15时许，记者在现场看到，陆家嘴环路上持续有机动车通行，上街沿有两名提着咖啡的女白领，按下了过街按钮，两秒钟后机动车信号灯变红，行人安全通过人行道。
“我们在9个机动车行驶速度较快、行人过街流量又相对较小的路段或不规则路口，试点启用这套行人过街自适应系统，以解决行人过街需求与机动车通行冲突的问题。”王宁鸣介绍，从前期试点情况看，这套系统确实达到了缓解“人车冲突”的效果。
交警部门坦言，实际上，上海曾于2006年在淮海中路沿线部分路口的人行信号灯上试点加装行人过街按钮，但由于人流量高，行人和车辆的通行需求均处于饱和状态，频繁使用行人过街按钮反而降低了路口通行效率。因此，这项当时并没有被推广。
如今，在人流量较小的路段再次启用行人过街自适应系统，因地制宜，为解决“人车冲突”提供了新的解题思路。
“我们正在通过精细化管理方式，一点一方案，努力缓解‘人车冲突’，平衡交通参与者的安全和通行效率。”市公安局交警总队相关负责人坦言，还有不少路段受道路条件、通行流量等限制，“人车冲突”的情况可能还会持续，“我们欢迎社会各界人士建言献策，共同为改善城市交通环境出谋划策。”
记者手记
信号灯一秒一秒调整
拥堵点一个一个改善
文／王海燕
车让人，人快走，斑马线前的文明礼让已深入人心，渐成一种自觉。不过，流动的风景也有前进中的烦恼。
所谓“礼让”，根本出发点是为了保证行人安全，毕竟与钢铁车身相比，行人是弱势群体。可是司机有时也很无奈，为了礼让斑马线上的行人，机动车经常半天都动不了，只能等待。人大代表关注的这个现象瞄准了红绿灯设置问题，根据他的观察，设置不够合理的红绿灯让车辆等待现象过长，加剧了道路拥堵。
在注重“安全”与追求“效率”之间，如何寻求一个实现平衡的最优解？代表认为，精细化管理需要对不同路口、不同时段的交通特点做细化分析。比如威海路石门一路路口行人通行绿灯缩短了十几秒，反而让繁忙的路口更加顺畅。
事实上，这道安全与效率的出行平衡难题很多城市都遇到了，各个城市都在想对策。比如，北京借助导航软件定制了智慧信号灯研判平台，实现信号灯路口拥堵分钟级发现、实时报警、主动处理；常州新增“请求式”行人过街信号灯和智能斑马线，智能斑马线设地闪灯，行人踏上斑马线，地灯就开始闪烁，警示行人快快通过，同时也提醒来往车辆让行。
“黑科技”无疑让安全与效率的难题得到一定程度缓解。特别是人工智能的引入，能更精准地预测城市交通的未来需求，将准确地感知每个出行个体的实时出行需求，有助于将拥堵“消灭”在摇篮中。科学化、精细化、智能化的管理理念和手段，是解决超大城市交通治理难点的关键。
这也是代表提交这份建议的初衷。我们也看到了承办过程中，代表与职能部门之间卓有成效的互动与改进，让“礼让行人”中的等待时间过长现象得到了缓解。希望交警部门如其所言，“我们将坚持信号灯一秒一秒调整、交通组织一个一个路口改进，通过‘小改小革’提升道路的通行效能。”
栏目主编：王海燕
文字编辑：王海燕
题图来源：赖鑫琳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