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小暑“食新”习俗为什么消失了？专家揭秘农作物迭代路径
郭辉臣种的500亩水稻田采用稻蟹共养方式。受访者供图
7月6日迎来小暑节气，而在过去，和小暑相关的民俗里，有一项叫“食新”，即农人将最新割的稻谷碾成米祭祀与食用，以求驱灾避害。在江苏淮安市洪泽区，种有1300亩水稻的刘青正在田里忙着施肥撒药，为移栽不久的水稻秧苗喷洒除草剂。而早于淮安一个月，辽宁盘锦市的水稻已在6月初栽插完毕，此时的稻秧叶片已经可以盖住水面，种植户郭辉臣家的水稻田里养有稻田蟹，插秧用的是北斗导航无人机。
尽管南北两地的水稻种植方式略有不同，但是，两地农户对小暑“食新”的习俗都表示“没有听过”，“当地如今没有类似品尝新米、祈求丰收的风俗。”对此，南京农业大学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多年从事农业考古的沈志忠教授分析认为，“二十四节气确立于秦汉时期，而‘食新’所用的‘米’在不同历史时期，有过多次变化，习俗本身一直存在演变过程。但是，随着先进农业种植技术的推广，这一祈求丰收的习俗渐渐淡出社会生活也是必然。”
小暑“食新”最早是小米和小麦
二十四节气里，小暑习俗中有一种叫“食新”。据史料记载，“食新”是农人将新割的稻谷碾成米祭祀五谷大神和祖先，以表达对丰收的祈愿。但是，为什么如今南北地区的水稻种植户对这一习俗普遍不知晓呢？
“二十四节气确立于秦汉时期，记录的是黄河中下游地区农耕社会的自然现象、人文习俗。据记载，‘食新’所用的五谷在各个历史时期发生过数次变化。”沈志忠在对二十四节气形成年代进行考证后发现，最早“食新”食用的是黍和粟，“也就是北方的大黄米和小米。至今北方民间仍有‘小暑吃黍，大暑吃谷’之说。”
“食新”的主角随时代变化，沈志忠教授研究发现，“食新”习俗在后来发展为吃小麦。
“小麦不是中国本土作物，来源于西亚地区，考古发现史前时期就已从中亚、西域（今新疆地区），沿河西走廊传入中国内地。”“在早期，人们直接吃麦粒，称‘麦饭’，口感较差。直到战国出现石磨，并且在西汉得到较大的推广以后，面食才成为主流。从那时起，小暑‘食新’，是指当年收获的新小麦。”
稻米登场习俗变迁潜藏作物更迭路径
水稻的全国流行则相对较晚。沈志忠研究发现，“水稻早期主要在南方种植，战国秦汉时期，北方有少量水稻种植的记载，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黄河流域一定范围内开始种植水稻。”
沈志忠从《旧唐书》中找到水稻的推广种植踪迹。“据记载，唐玄宗开元年间曾经派遣后来成为宰相的张九龄在河南辟田种稻。同时，在西北和东北地区也有种植。另外，《新唐书》记载凉州都督派遣甘州刺史屯田，收获水稻。甚至有文献表明，在唐代，云南出现稻麦二熟制，岭南更是早在东汉时期就已出现双季稻。”
随着水稻种植向北方传播，“食新”习俗也从吃麦米发展为稻米，以软糯鲜香的稻米供奉五谷大神和祖先。
小暑时节，早稻处于灌浆后期（大暑前成熟），中稻已拔节，进入孕穗期。“因此，随着水稻的普及，小暑时节，祭祀大多以稻米为主。”沈志忠说。“随着‘食新’习俗的变化，从中能够看到农作物的变迁路径。但是，先进农业种植技术的推广，使得这一祈求丰收的习俗渐渐淡出社会生活也是必然。”
“食新”淡出水稻种植大户如今用上“北斗”
和文献记载中的“食新”祈求丰收的传统习俗不同，当今，各地种植户有着适合当地耕作条件的办法，甚至是“神器”，以保稳产高产。
在湿地资源丰富的辽宁盘锦市，这里既是水稻主产区，也是稻蟹共养示范区。据盘锦市政府统计数据，近年盘锦市稻蟹种养面积达58万亩，占水稻播种面积的37%。
盘锦郭辉臣家的稻蟹共育田。受访者供图
郭辉臣种的500亩水稻田由于采用稻蟹共养方式，在用药、施肥上都非常有讲究，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工参与的比例非常高。“除了插秧，稻田除草、收割等环节都由人工完成，光‘放水’一个环节，都必须聘请专人负责。”尽管人工成本不低，但是“一水两养”的高效生态种养模式，还是给郭辉臣每年带来不小的收入，稻蟹养殖亩均纯收入600元到800元。
“过去种地是望天收，现在全靠种植技术，藏粮于技。这两年我插秧全用北斗导航无人插秧机，省时省工还增产。”江苏淮安的种粮大户刘青说。
刘青的水稻田就在洪泽湖畔，这里是大米主产区。半个月前，刘青家1300亩水稻刚刚完成插秧，今年已经是他第二年使用北斗导航无人插秧机插秧。经过测算，无人机插秧每亩增产5%左右。对刘青这样的种粮大户，当务之急还是控制人工成本。“现在人工贵，改用无人插秧机，最大的好处就是省时省工。”
江苏淮安刘青的水稻田。受访者供图
和刘青类似，还有的农户开始使用无人机给秧苗喷洒农药，进行病虫害防治和除草作业。“喷药速度比人工快60多倍，省时省力，灵活性强，安全性高，不用担心出现农药中毒现象。”
王纪辛（媒体人）
编辑唐峥校对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