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战疫90天,崇明岛上的五星级民宿为何坚持不降价?
“知谷最近的生意还好吗?”
“还不错。对方如果问,这里有没有麻将,我基本上都拒绝掉!”说这话的是崇明民宿协会会长刘庆,他所经营的“知谷”是上海为数不多的8家五星级乡村民宿之一。
疫情对民宿行业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刘庆依然坚持他一贯的“高冷”范儿——有门槛,不降价。“会玩民宿的人自然会找到我们。”
岛上同样处于头部位置的一些四星五星酒店,就没那么硬气。连续几个月的疫情冲击,损失不小。清明小长假,岛上迎来一波报复性消费,人气渐长;五一长假,热门酒店均已提前订满。可要恢复到疫情前的入住率,路途依旧漫漫。
疫情90多天,生态岛上大大小小196家酒店和400余家民宿正经受着从未有过的考验。而酒店民宿的复苏,还关乎一年之后在崇明举行的中国花博会。
据预测,花博会尚有1万余张床位的缺口,这些民宿、酒店都将是花博会的生力军,所以,他们的存续、复苏已不仅仅关乎个体的命运,危中之机,也在倒逼转型。
东部已恢复人气、中西部复苏慢一拍
位于城桥镇上的新崇大酒店是一家四星级酒店,也是这些年来崇明国际自行车赛定点接待酒店,过去几年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入住率。疫情三个月来,酒店业绩大幅下滑。
雨日的周六,记者在大堂看到,登记入住者并不多,门口负责测温登记的保安感叹,“生意真得不如从前。“
“我们主要靠假日经济拉动,疫情一来,打乱了原有的节奏,客户大幅流失。”董事长张俊说,酒店拥有400多个床位,去年盈利600多万元,今年这一数字则是负增长。从3月下旬开始,酒店正在逐步恢复人气,入住量有所回升,但与疫情前比,差别还是很大。
几公里远的天鹤大酒店同样面临类似的窘境。“疫情前,我们平均有70%的入住率,现在只恢复到20%。”店长班美笛说。
即便如此,这些酒店并未减员,新崇大酒店依然保持着高水准的厨师班子,油条等特色小吃一直保留在菜单上,天鹤亦如此。“最难的那几天,哪怕客户只有个位数,100多间只订出6间房,我们还是维持着经营。”班美笛说。,酒店也作了促销,和旅行社合作推出“两日游”的打包产品,但效果一般。
相比之下,位于陈家镇的崇明金茂凯悦大酒店,行情要乐观一些。
“员工一半都是崇明本地人,疫情期间,酒店组织员工练习八段锦,加强业务培训,为复苏做准备。从2月下旬开始,我们就开启了促销活动。“总经理马倩蓓说,疫情前的行情是,平日七八百一间、周末1100元一间,2月份做了899元两晚的平日促销,这个价格对客户颇有诱惑力。从3月下旬以来,230间客房周末基本满房,平时的入住率也超过了50%。
崇明金茂凯悦大酒店
记者观察到,自3月底以来,崇明岛的酒店逐步在恢复人气,东滩、陈家镇等离市区更近的酒店人气更旺,周末基本满房。而对中部和西部来说,复苏的节奏要慢一点。
头部民宿价格依旧坚挺
在酒店纷纷选择打折促销之际,崇明的几家民宿价格依旧坚挺。
位于向化镇春光村的“知谷”,近3年来一直是崇明民宿的价格标杆——周末980元/间,非周末780元/间。“我们从3月底开始恢复营业,还是这个价。”
知谷张梦摄
刚过去的清明小长假,知谷6间客房均客满,预定咨询五一假期的信息也接踵而来.“我一点也不担心,比价一番后,最后还是会选择到我这里。”刘庆抿了口杯中的茶。
刘庆的笃定与底子有关。知谷是自家老宅改造而成,免了房租这一关,而且刘庆还有一份主业在身。尽管受疫情影响,民宿停摆两个月,但基本面基本不受影响。
位于陈家镇的五星级民宿“逅院”也维持着原价,主人张锦松的境况和心态亦然:“我做民宿,就是借此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在父母身边。”也因为是脱胎于自家和亲戚的老宅,空间改造格外精心,黛瓦白墙,树影摇曳,别有一番滋味。
逅院
据粗略统计,岛上民宿达四五百家,约七成是在农民宅基地上改建而成,因此少了租金之虑,抗风险能力好。
事实上,位于头部位置的民宿之所以敢于维持原价,也与这两年崇明民宿的整体崛起有关。
“如果你对崇明民宿还停留在‘农家乐’版本,那你就out了。“刘庆说,以前都是我们去别的地方去考察学习民宿经营,这两年,从苏浙、贵州等地来崇明看民宿的人增多。一大批优秀民宿诸如知谷、逅院、也山、黑森林、前哨湾等涌出,因为量少质优而更受客户欢迎。
“我也是用价格滤掉了不投缘的来客。”刘庆说,过去人们来崇明玩,总带着城里人的几分优越感,搓搓麻将、胡吃海喝,甚至大吵大闹,很多还不会用网络,预定电话打来头一句就是问这里包吃包住吗、麻将有吗。“这是来放纵的,而不是放松的,而民宿是个社交、放松的地方,是来体验生活的地方。”
这些民宿吸引的不仅是频率相似的投缘客,亦有一份爱心。一项“白衣天使,乡野疗愈计划”的公益活动,旨在联合国内的高品质精品民宿,捐出民宿间夜及相关服务,提供一线医务人员免费修养使用,在崇明民宿协会号召之下,崇明岛上已有40多家民宿累计捐赠了492间客房间夜参与这项活动。知谷、逅院、也山等均在其中。
租借土地者成本相对要大
相比于老宅改造的民宿,那些租借农民土地、宅子,并以此为单一主业的民宿主人,承受的压力和成本就要大些了。位于建设镇的也山花园民宿,也是五星级民宿,春节前客房预定已满,受疫情影响,光退订一项就有10万元左右的营业损失,但好在客房体量不算大,“恢复人气也指日可待”。
距离南门十几公里远的港西镇北双村,海清大叔正在农庄“半日闲”忙着接待几个家庭团。
花田里开着各式野花,几个月没人来打点,野草疯长起来。“村民现在可以拔草了,但他们得先种地里的蔬菜。”顺眼望去,这倒让农庄多了几分草莽野趣——紫藤花淡淡地垂下来,油菜花赶着最后一季的色彩,猫在田埂上撒欢,孩子们挖野菜、磨豆浆,灶台上生起袅袅炊烟……
半日闲野生灶台
美厨一帆正用“桃花酿”招待客人。“这是桃花的花骨朵,我腌制了一些,一些用来泡茶,一些在崇明糕里做香料。”3月,正是农庄桃花盛开的时分,往年此时是旺季,今年却无人来赏独自开。
海清大叔来自四川,并非本地人,“半日闲”租用的是村里的土地。以往,“半日闲”周末要接待一两百人,如今客户大大减少。“我们主要做团建、单位活动,受疫情影响,这些活动都取消了,现在主要接的是家庭团,搞一些亲子活动。”不过,海清大叔也不太愁,一年几万的租金,也还能撑得过去,加之活动采取预约制,如果取消预约,对住宿等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疫情最严重那几个月,海清大叔窝在浦东的家里,思考转型的事。“以前想做但一直没时间做起来,现在倒是有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比如乡村文创如何发挥好,怎么把村里的资源和农庄结合起来。”
海清大叔还筹建了文创团队,与政府就乡村文创领域展开合作,推动“乡村振兴示范村—北双村”的三产融合和乡村文化创新。“生态岛这张牌,其实暗含着很多机遇,比如崇明大米这两年就打出了品牌,我们要利用民宿、农庄把乡村资源利用好、结合好,在乡村题材上寻找灵感,吸引客户,拓展市场。”
如何抓住花博会的契机做文章
一场疫情,加速了行业洗牌。从业态来说,酒店、民宿是受疫情影响最大的行业之一;而从地域来看,崇明本土的民宿、酒店较之市区又有相对的优势。
市人大代表、崇明区工商联主席顾德昌告诉记者,以往一些上海市民喜欢到江浙一带度周末,受疫情影响,他们更倾向于选择上海郊区本土的酒店民宿。而有着“东海瀛洲”美称的生态岛,优势不言而喻。
记者了解到,凯悦集团在上海拥有11家酒店,而崇明金茂凯悦酒店是复苏最早、也是目前业绩最好的酒店之一。知谷、逅院等头部民宿之所以保持原价,亦是对自身品质的自信。
岛上酒店也存在结构性的冷热不均。顾德昌说,东滩、陈家镇一带的酒店民宿,因为距离市区更近,拥有东滩湿地等独特景点资源而更具竞争力,而中西部酒店因地理位置影响,以及花博施工、部分景点闭园等因素,相对要冷清,从疫情中恢复的时间也更长。
西部的花博工地上,工人们正紧张地施工忙碌,从上空俯览,花博会的雏形已经初具。因施工封路等原因,周边一些酒店、民宿和餐饮业生意受到影响。也有政协委员建议,能否做到一半开园、一半施工,减少影响面。
仿宋古建筑精品酒店——东平草堂
100天的花博会,高峰期达42天,以每天4万接待人次计算,据预测,床位约有一万余张缺口。对此,区政府已在未雨绸缪,在计划安排里还要发动一批“花博人家”,鼓励村民把多余的房间拿出来经营,以缓解住宿的压力。
这也意味着,整个岛上的既有酒店、民宿均是花博会住宿的生力军。对尚在艰难战疫阶段的他们来说,眼下虽有难处,但熬过去,就迎来很大的花事盛会机遇。
事实上,岛上的酒店、民宿都在谋求着升级、转型。新崇大酒店正致力于将健康与旅游概念嫁接,准备筹建高档次的体检中心。“生态岛不仅要着眼‘旅游’的概念,也应该突出‘健康’的概念,这个市场有着无穷的潜力,而这需要市区从更高层面加以引导、规范。”
崇明金茂凯悦酒店也在试水新媒体,拓展粉丝,一些厨师长“直播”带货,现身说法推广崇明金瓜、刀鱼馄饨等美食;为备战花博会,酒店还邀请了向化镇非遗传人进行灶花堂“十二花神”的创造,“我们引进崇明本地的民间艺术,希望能成为生态岛下一个网红打卡点。”
土布杯子张弛摄
岛上的民宿正在进行“民宿+”的尝试,在空间里植入一些有趣的内容,诸如古琴、烘培、瑜伽等元素被植入各种民宿,比如“逅院”空间里添置了木艺。“木头很有温度,我的名字又有个松,希望客人投宿之际,顺便也学个手艺,认识一些有趣的人。”张锦松说。知谷在“崇明土布”上作文章,请崇明绣娘秀技法,开发土布小产品。
在刘庆看来,除了大项目,崇明就是要打造一批小而美的民宿,让大家来品咂滋味,怡情放松。另外,崇明有不少土特产,但还没有一个现象级的网红产品,当离开崇明岛时,消费者有没有愿意带回去的伴手礼、纪念品?这也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栏目主编:王海燕
文字编辑:王海燕
题图来源:知谷一角。张梦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