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中国三批援意医疗队：这次主要是去分享抗疫经验
中国在寄往意大利物资包装袋上写着意大利歌剧《图兰朵》中的一句话：“消失吧，黑夜！黎明时我们将获胜！”
意大利，从古罗马、文艺复兴时代到现代时尚之国，让很多人向往，这其中也包括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的护士长唐梦琳。
但唐梦琳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踏上意大利的土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医疗援助。
3月11日，中国红十字会抗疫专家组启程赴意大利。作为华西重症医学科ICU护士长的唐梦琳就是其中一员。在医院发起援助号召后，她第一时间报了名。
自3月12日以后，唐梦琳的名字多次见诸报端，这不仅因为她深入意大利抗击新冠肺炎一线，更因为她是中国第一批赴意大利医疗队成员，并写下了在意大利的抗疫日记。
在罗马形色匆匆之际，唐梦琳看到街头的城堡沐浴在黄昏的光影里，想到隐藏在这美景之下的邪恶病毒。她深有感悟而写下一句话：“为重还这片土地的干净和宁静而努力，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截至目前，中国已向意大利派驻了三批医疗专家组。这三个专家组均由国家卫健委选派，分别以四川、浙江和福建医疗专家为班底，累计派出医疗专家共35人。
这也是中国医疗援助意大利抗疫的开始。意大利疫情最严重的伦巴第大区贝尔加莫市市长乔治·戈里（GiorgioGori）在社交平台上称，中国后续还将派出30名医生和75名护士飞赴贝尔加莫，协助即将动工改造的野战医院。
并未逃离“至暗时刻”
在唐梦琳的日记里，她写道此次来到意大利，有很多的“第一次”。比如，这是她第一次坐包机，第一次上新闻联播，第一次代表国家，也为了减少感染风险第一次剪下她喜爱的长发。
但是当她第一次踏入意大利这片土地时，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情，感受到的却是满满的阴霾。
唐梦琳所在的第一批援意医疗队于12日正式抵达罗马，据当日意大利民防部门公布的数据，当日意大利新冠肺炎累计确诊人数12462人，累计死亡人数827人。
两周之后，这两组数字快速上升。截至当地时间28日18时（北京时间29日1时），意大利累计新冠肺炎死亡病例升至10023例，累计确诊病例升至92472例，治愈病例12384例。两周之内，确诊人数增长了7倍多，死亡人数增长了12倍，死亡率从6.6%升至10.8%。目前，意大利确诊人数和死亡人数均已超中国，是除美国外新冠肺炎疫情最为严重的国家。
意大利的遭遇正是医疗资源挤兑，患者来不及确诊入院得到救治，就痛苦死去。乔治·戈里在22日曾表示，该市新冠肺炎死亡患者大约有四分之三（75%）生前尚未确诊，就已经死在了家中。ICU人满为患，医护感染严重。
意大利高等卫生研究院26日的最新数据显示，意大利已有6414名医务人员感染新冠病毒，因新冠肺炎死亡的医护人员达51人。
在这种背景下，意大利的医院恐将面对伦理选择。意大利政府给医院提供了一份伦理指南，在医疗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优先救助存活年限更长的患者。
在援意专家看来，意大利仍没有逃离新冠肺炎疫情的“至暗时刻”。中国首批赴意大利抗疫医疗专家组成员、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孙硕鹏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目前意大利抗疫工作有两大难点：首先是集中收治的医疗机构以及医疗防护物资、设备的短缺。另一个困难情况是，疫情发生在一个高度老龄化的社会。
孙硕鹏认为，意大利的家庭医生体系比较发达，它的社区基础医疗服务资源非常扎实。但是当前这样的一种集中收治情况出现以后，就必然对医疗机构的人力资源形成一个需求，这种供需矛盾凸显出来了。
“不干涉”和“宣传防疫”
援意专家在意大利的工作几乎都是“连轴转”。唐梦琳在日记中写道，她刚到意大利后，顾不上倒时差就直接投入到工作中。她的工作主要是与意大利当地卫生领域专家交流，并向当地民众和在意华人华侨普及防护常识。
这也是中国三支赴意医疗队工作的主要内容。据第一财经记者就公开资料梳理，在这些工作背后，“不干涉”和“宣传防疫”是中国医疗队在意大利救援并举的两大思路。
此前，有媒体报道，意大利有卫生机构请求中国医疗队接管ICU病房，但在接受采访时，这遭到了第二批中国赴意大利医疗专家组组长、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副院长裘云庆的否认。
目前，中国医疗专家组并不直接参与临床救治，更多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分享抗疫经验。
裘云庆说：“我们以前也到过一些西方国家的医院，那时候更多的是我们向他们学习的，而这一次是我们向他们介绍经验。虽然双方医疗技术水平相当，但这次中国疫情快速得到控制，他们认为我们的防控措施有力，值得借鉴和学习。”
在与意大利卫生部门和医院专家交流之外，向民众科普也是专家们的一项重要工作。
孙硕鹏在到达意大利后发现，当地民众很多不戴口罩，酒店还有人聚会。他认为这样的行为将使政府的防控措施大打折扣。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他罕见地说了重话，他说疫情是一场没有旁观者的战争，不能仅仅依靠政府和医疗人员。
与此同时，援意专家们使用线上直播的方式让当地民众更多了解新冠肺炎及疫情相关知识，直播在百度平台和“AmbasciataCineseRoma”的脸书主页上同步进行，据统计高峰期间有13万旅意华人同时在线收看。
唐梦琳在里面着重教了大家如何洗手和戴口罩。她说：“我们告诉大家如何保护自己和他人，让大家以科学的态度和方式直面严峻的疫情，打赢这场战‘疫’。”
随着意大利当地政府管控措施趋严、媒体宣传增加，前两批医疗队的成员均发现，意大利戴口罩的民众越来越多，同时街上的车辆和民众越来越少。
孙硕鹏说，他们在意大利用了很多时间做宣传，现在看来作用十分明显。他说：“之前跟我们一块工作的一些意大利红十字会工作人员或一些媒体人员不戴口罩，我走到哪都会指出。同时，我们还协助所住酒店建立一种防控的制度安排，要求酒店必须给每个旅客隔离并测量体温，而且我告诉他们在哪几个环节必须消杀。”
等他们走后，这家酒店已经变成了一个标准化的防控单元了。
给在意华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裘云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赴意医疗队还有另外一项任务，为当地的华人华侨、留学生、中资机构的中国人提供医疗咨询等帮助。
这也让当地的留学生们感受颇深。隋毅是一名在米兰读书的中国留学生。他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在米兰居家隔离后，他鲜少出门，除了参加学联的工作外，他都是一人居住在家。这虽然降低了感染新冠肺炎的风险，但也使他成为了信息孤岛。
隋毅此前在国内学习设计类专业，之后赴意攻读硕士学位。他在来到意大利前并没有意大利语基础，而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因为意大利语在全球都属于小语种。
隋毅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这种语言劣势在疫情这种紧急时刻显得尤为明显，他未必能获得最准确的一手的信息。他甚至不能想象，如果真的感染了，要如何到医院和医生交流。
中方专家赴意便解了燃眉之急。隋毅说，他一方面可以更清晰地了解意大利的疫情现状，另一方面也可以知晓如何在其中保护自己，尤其是用一种中意集合的思路。
裘云庆说：“在意大利，不少华人感到焦虑。他们想要早点回国，然而买不到机票走不了。部分来意大利打工的华人，语言能力有限也没办法和当地医务人员沟通。因此他们感到很紧张。在与中国医生交流过后，他们找到了一个说话和咨询的地方。他们心定了以后，不少人也打消了回国的念头。”
远在异国他乡，加之疫情封锁，让人更能感受到同胞的热情。第一批专家团还在罗马的时候，入住酒店的附近有一家中国餐厅。得知中国医疗队来了，当地的中国同胞亲自跑到酒店，为医生们做了一顿中餐。
裘云庆表示，此次医疗队还带了一些前期在中国经过使用验证的一些中成药。这些药物主要适用于新冠肺炎轻症，他们吃了以后觉得有比较明显的效果。目前已有400多名经咨询后的病人接收到了他们派发的中成药。”
在第三批医疗队抵达意大利后，第一批援意医疗队启程回到国内；目前，第二、三批医疗队仍坚守在意大利作战。意大利疫情仍在持续，尽管数据的增幅有所缓和，但没有人能知道意大利何时逃离“至暗时刻”。
在这种情况下，更需要各国合作。在离开意大利前最后一篇的日记中，唐梦琳写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全世界人民必须联合起来，众志成城共克时艰，才有可能到达更加光明和美好的彼岸。”
（应受访者要求，“隋毅”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