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有序复工复产：谁在“防人”，谁在“抢人”？
在“钱”之外，如何帮企业解决用工、口罩、盒饭等细致而微的小问题，也考验着服务型政府的成色以及营商环境的质量。
▲图片来源：新京报
随着本周复工企业增多，北京早高峰地图上难得“飘红”，不少市民感叹：原来车水马龙的城市如此让人踏实。
在疫情防控方面，也有一些好消息。2月17日，有6个省份无新增病例：吉林、青海、辽宁、宁夏、陕西、贵州。新增病例数仅1例的省份有12个：上海、天津、重庆、新疆、浙江、湖南、海南、河北、山西、云南、甘肃、内蒙古。对于累计确诊病例过千的浙江、湖南来说，这样的防控成效无疑令人欣慰。
为了最大限度“降新增”甚至“新增清零”，不少地方采取了近乎“冰封”的举措。但按下“暂停键”已经二十多天，许多人的心早就飞出了窗外：企业主们计算着损失“度日如年”，不少员工更是想念那些“辛苦奔波但阳光灿烂的日子”，想念花花世界和火锅、盖饭。“复工吧，病毒终究攻不破房贷车贷，生活只给了我们一个方向——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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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复工复产，从中央到国家发改委再到各个省份，态度都是一贯的：“有序复工复产”。但到了地方执行阶段，往往有着很大的自由裁量范围，是“神助攻”还是“拖后腿”，往往取决于决策者的一念之差。
目前，很多地区都推出了“援企稳岗”的一系列财税大礼包，为企业降税减费免租等等，可谓雪中送炭。但这些政策想要真正发挥作用，首先得让企业先运转起来，可在各地严防死守的背景下，企业开张并不容易：审核层层卡、口罩买不到、员工招不回、没隔离场所、一人确诊要再次停工半月……一句话，“九九八十一难”。在“钱”之外，如何帮企业解决这些细致而微的小问题，也考验着服务型政府的成色，以及营商环境的质量。
北京：定制公交+安全送餐，服务随“疫”应变
除了湖北以外，拥有800万外来常住人口的北京，防控压力可想而知。但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下，北京国有企业实现了接近100%的复工率。
2月17日，北京市专门设立复工复产防疫组，在严防聚集风险的同时，帮助企业解决复工复产中的实际问题。
据新京报报道，北京公交集团推出了“定制通勤公交”。一时间该话题冲上热搜，不少网友向各地公交公司喊话“快来抄作业”。另据北京市科协透露，已征集了全市千余家企业单位的复工用餐需求，与供餐企业精准对接。这些企业将严格按照疫情防控政策要求，全方位加强防护，确保安全送餐。
▲车队工作人员消毒扶手栏杆、座椅靠背等关键部位。图/新京报网
这两样随“疫”应变的举措，无疑来得很及时。定制公交，解决的是“行”的问题——在循固定路线到站载客可能导致乘客过密、带来交叉感染风险的背景下，定制公交采取“点对点”的直达通勤，减少了中途上下客环节，满载率可控，线路和乘客固定，可以将通勤途中的安全风险降到最低，还能解决上班族最直接的通勤痛点。
安全送餐，解决的则是“吃”的问题。复工后怎么吃饭成了“不起眼的”大问题，外出就餐不安全，单位食堂也曾出现接触感染，自己带饭又免不了使用公共微波炉。为企业对接送餐公司，保障餐食安全，是给复工企业和员工最直接的能量补充。
义乌：包车、撒钱、抢人
2月18日，义乌开市。上午9时，在精密智控、疫情可控的前提下，义乌国际商贸城一区、二区正式开市。意不意外？在个别地方还在“掀翻家庭麻将桌”的时候，义乌的上万名市场商户已经开门纳客。
996算什么，义乌市委书记下达死命令：24小时在线接收企业复工申请，就是半夜12点的申请也要办好。符合条件？秒过；买不到口罩？政府专人联系采办。
企业复工申请后，政府部门还会帮助企业包车接回员工；对方省份如果不放人，也由政府出面协调；自行返回义乌的，来前儿的火车票实报实销。同时鼓励企业招人，一次引进20人以上的，每人补贴1000元。
初次到义乌找工作，可以享受三天免费食宿；顺利在义乌找到了工作，用工企业还将得到1000元补助。自家企业复工还遥遥无期，不少网友纷纷表示要组团“义乌三日游”。
所以，一些还在睡梦中的城市恐怕要有些危机感了：你还在对所有人严防死守，其他城市已经祭出“抢人大法”，“一切等到疫情结束”的托词，是稳妥还是延误，日后将见分晓。
杭州：专列接你返岗，“绿码”一路畅通
为了满足复工要求，杭州市向铁路部门申请后，定制了返程复工人员专列，组织疫情相对平稳、来杭就业人员集中的部分省份如贵州、四川等地人员返杭，相关费用政府买单。
这些外地复工人员在前往杭州之前，已经通过了“健康码”审核，抵达杭州接受体温测量和身份核验之后，可以立即投入复工，解决了企业的燃眉之急。
作为电商之都，不得不说，用“健康码”来代替“出入证”，这一措施“很杭州”。持有“绿码”的人员可以无障碍通行社区、单位、公共交通；而持有“黄码”或“红码”的人员在隔离7-14天后，也可以转为“绿码”。这其实是把“一切人”怀疑“一切人”的疫情状态，转变为“健康人”信任“健康人”的日常状态。所谓“四两拨千斤”，一个“绿码”，对于精准防控疫情和维持社会平稳运转起到了压舱石的作用。不过，不用羡慕，程序员们最近正在加班加点，预计下周“健康码”系统将在全国范围内上线。
把难题交给AI，把沉重的管理责任送上“云端”——对待任性狡猾的病毒，科技是我们值得信赖的“抗疫捷径”。“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我们听了太多遍，可一到危机临头，一些地方就抄起了钝刀去蛮干，表格、检查、开会、封路，17年前的招式未变，甚至走得更极端。
企业难复工，城市难复苏
不可否认，杭州、义乌等地在营商环境方面历来都是“优等生”，这既是理念使然，也的确财大气粗。对于中西部城市来说，或许无法出手这么阔绰，但捧不了“钱场”，也可以捧个“人场”，再不济，少添乱就算是帮了企业。
这些天，一些对企业复工“人为设障”的信息不时冒头。这边厢“过河拆桥”，要求企业备足口罩再开工，转头低价征用了企业千辛万苦凑的口罩；那边厢“表格大赛”，要求企业开工先准备21份材料，还有那张刷屏的“八章连环印”——我虽然不是小老板，可看着也够头疼的。
更有甚者，使出威胁恐吓的招数，有地方住建部门发文提出：（复工）造成1人以上疫情确诊的，视为重大安全事故，相当于造成10人以上30人以下死亡。此令一出，谁敢开工？
好在，如今居家的数亿网友化身“侦探”，强势围观这些形式主义、有违上位法的土政策，一些做法也很快得到了纠正，但这不顾实际、朝令夕改的锅恐怕甩不掉。
所谓“患难见真情”，一地的营商环境如何，不仅是岁月静好时承诺给企业批地、减税、补贴，说到底这些不过是“借花献佛”，是公共财政的闪转腾挪；真正帮助企业渡过难关，“钱”不是万能的，解决实际问题也很重要。哪怕去帮着联络一批口罩、对接一家盒饭送餐企业，也好过一遍遍地审核表格和现场视察。
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企业倒在这个漫长的“寒冬”，但可以肯定的是，无穷的远方、无穷的人们都与你我相关。无论是“没有收入只有支出”的企业老板，还是“隔离之后即失业”的年轻人；无论是不再高歌的KTV，还是付不起房租的小面馆——最终我们每个人都要承担起“暂停”的代价。城市的欣欣向荣，本就是靠着这些不起眼的零件严丝合缝地运转才得以维持，在过去的20多天里，这个偌大的机器已经处于最低能耗阶段，如果再加上不当的人为干预，甚至没必要的“强制关机”，再想重新启动恐怕将难上加难。
当然，可能还会有人不以为然：说得轻巧，万一复工发生了聚集性感染，谁能担起这个责任呢？但“强制关机”不是唯一的办法，靠“填表”也防不住疫情。
我们的工具箱里有AI、大数据、健康码、红外体温监测，有不断完善的治疗方案，有企业负责人的合理协调——这些都可以帮助我们科学、理性地防控疫情。当然，每个城市的风险点不一样，或许也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一手抓抗疫、一手抓有序复工，不应该仅仅停留在共识上，而是应该贯彻到政府整体工作的全领域、全过程。不盲目一刀切，发挥创造性、能动性，帮助企业有序恢复生产状态，既是摆在各级政府面前的一项紧迫任务，也是在特殊时期应该履行的一项重大职责。
□孟然（新京报评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