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若没有探讨青少年议题,即将收官的《想见你》会大打折扣
即将收官的《想见你》是2020年的第一部爆款台剧。该剧开播时豆瓣评分只有8.1分,因为前两集乍一看就是俗套的台湾偶像剧。但随着剧情的推进,编剧引入了莫比乌斯环的穿越结构,并注入了社会议题的思考,让《想见你》超越了一般偶像剧的范畴,而具有更丰富的欣赏空间,口碑与热度不断上升,当前豆瓣评分稳居9分以上。
《想见你》海报。
偶像剧外壳下,有社会写实取向
观众大多为李子维与黄雨萱的爱情感动,也由此进一步忽略了陈韵如的存在。
剧中的悲剧之一就是陈韵如的“被忽略”,有意思的是,剧情外,身为他人爱情的“第三者”,她又一次被观众忽略了,甚至遭到不少唾骂。事实上,陈韵如这个角色是《想见你》的“题眼”,就像编剧在采访中说的,《想见你》想探讨的是“青少年认同”这一议题,“其实我们写的三个青少年主角身上都有一些特别的地方,而他们无法正视自己的特别。我们很容易忽略青春期少年的烦恼,觉得他们还这么年轻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烦恼,但其实这个问题很严重。”
《想见你》融合了爱情、悬疑、穿越、偶像等多种元素,但社会写实也是该剧隐藏的一个脉络。试想一下,如果剔除了陈韵如、莫俊杰的“孤独”,剔除了王诠胜的性别取向,剔除了编剧想要探讨的青年认同议题,《想见你》的思想深度会大打折扣。
陈韵如(右)是这个剧的“题眼”。
时下大陆市场上甜宠风格的偶像剧扎堆,但它们都不是《想见你》,除了创意不足外,最大的距离是,这些偶像剧大多失去了对社会现实言说的能力。有观众会说,大陆偶像剧不也经常宣称探讨了女性状态云云?这恐怕是个误解,不是说一部剧中涉及了社会议题就是社会写实剧了,差别在于,编剧能否将社会议题充分地故事化、影像化、艺术化、审美化。
总体来看,台湾的社会写实剧有以下几个特点:关注现实,有强烈且敏锐的议题针对性;凸显底层立场与人文关怀,热衷于聚焦那些宏大议题底下被遮蔽的、被忽略的、被伤害的小人物;具有强烈的思辨性,抛出问题,引发思考,而不是给出标准答案;尤为关键的是,剧集虽有社会现实性,却不是主题先行的“社会问题剧”,也没有说教味,因为编剧注重故事的构建,以一个好看有趣的故事为支柱,社会议题则是不可或缺的装饰和点缀……
就比如《想见你》,哪怕忽略了编剧的意图,它本身也是一个好看的爱情故事:许光汉搭配柯佳嬿帅男靓女,以及穿越时空去见你的设定,有着偶像剧的极致浪漫和极致唯美,莫比乌斯环式的穿越设定,充满创造力和想象力。社会写实取向,则让《想见你》锦上添花。
《想见你》剧照。
加强社会写实,实现了台剧的自救
台剧的社会写实脉络不是一夜之间出现的。
2015年是沉寂已久的台剧的一个“大年”,这一年相继有《一把青》《出境事务所》《麻醉风暴》等佳作。《一把青》是台湾这些年来少有的历史大剧;《出境事务所》是《我们与恶的距离》编剧吕蒔媛的作品,从台湾殡葬业工作人员切入,思考生死议题,从题材就可以看出突破;《麻醉风暴》则从医疗事件审视医疗体制。
2016年,随着“植剧场”的推出,社会写实剧成为台湾的一种显性存在。“植剧场”是台湾电视人的一场“自救”,其由王小棣、蔡明亮、陈玉勋、瞿友宁等导演主导,是一个“回归初衷,写好故事,道出真实人生,展开新局,打造前所未有的戏剧计划”。从2016-2017年,“植剧场”一口气推出8部类型不一的短剧,演员“以老带新”,力推24位实力派新生演员,“共同投入人才培育及戏剧的制作”。《想见你》中的许光汉、颜毓麟,正是从“植剧场”开始被瞩目的。
《想见你》剧照。
“植剧场”包括《荼蘼》《恋爱沙尘暴》《姜老师,你谈过恋爱吗》《天黑请闭眼》《积木之家》《梦里的一千道墙》《五味八珍的岁月》《花甲男孩转大人》等作品,类型涵盖悬疑、爱情、惊悚、灵异等,打破了台湾电视剧偶像与乡土占主流的局面,丰富台湾的类型剧创作,更重要的是,提升了台剧的社会写实力度。比如杨丞琳的《荼蘼》,透视了职业女性的两难;口碑甚佳的《花甲男孩转大人》,重新思考了台湾乡土的价值。
除了传统的乡土剧和偶像剧外,杂糅社会写实向的新类型剧开始勃兴,2018年《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探讨教育议题;2019年一下子就出现了三部豆瓣评分9分以上的台剧,除了《想见你》外(开播于2019年),一部是贾静雯、吴慷仁等人主演的探讨新闻伦理、废死议题的《我们与恶的距离》,另外一部是谢盈萱主演的探讨大龄未婚职业女性生存状态的《俗女养成记》;而2020年开年,台湾几大制作公司和OTT(台湾对流媒体平台的称呼)宣布拟制作的台剧计划里,社会写实剧成了一个主流类型,观众有理由期待今年新的爆款台剧的出现。
那么,台剧的社会写实取向能给大陆剧怎样的启示?虽然囿于制作成本有限、市场空间狭窄,台湾的古装剧、历史剧远远落后于大陆,但社会写实剧却一直走在大陆前头。“社会写实”置换到大陆语境里,近于我们常说的“现实主义”。去年大陆也诞生了不少现实主义力作,比如《都挺好》《小欢喜》,不过跟台剧对比,一方面我们的精品不够多——毕竟大陆的基数大得多;另一方面是我们探讨的现实议题狭窄、方式也相对传统。
大陆不缺资金与市场,我们缺的是讲好一个故事的耐心,缺的是探索与突破的勇气,缺的是对好故事的包容。由衷希望,对《想见你》等这些好故事的羡慕,能够转化为大陆电视人的创新动力。
□从易(剧评人)
新京报编辑吴龙珍校对翟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