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群众来信件件有回复"一线|从听不进到解决好,信访七年的路大爷
我是内蒙古自治区杭锦旗检察院一名控告申诉检察官,在控申岗位工作近五年,接待400多名群众来访,其中不乏“固执己见”的老人,无理取闹的妇女和愤愤不平的年轻人,总之信访接待过程中有酸也有甜,有泪也有笑。在接待过这么多人里,我和一个人特别“亲”,故事还要从2017年说起。
办公室来了一位“固执”的大爷
2017年8月,夏日午后,闷热的办公室来了一位老人,他提着黑色的布包,一双几乎辨不出颜色的运动鞋,起皱的深蓝色中山装外套,局促的站在我面前。
“大爷,您坐,您到检察院要反映什么问题?”
老人一张嘴,我懵了,一口方言我几乎一句也听不懂,我们就这样靠“比划猜”的方式交流了近四个小时,结合他带来的一些文书材料,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来意。
老人名叫路夏智,甘肃省镇原人,今年65岁,老人有一个儿子在杭锦旗巴拉贡镇打工。2012年8月8日,该镇某鱼塘内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两人年龄均在25岁左右,经侦查机关勘验核实,排除他杀可能,其中男性死者就是老人的儿子路伟。路伟与女友小雅自由恋爱后,因为不同民族风俗习惯及恋爱中其他矛盾,最终选择殉情,并留下遗书。
老人不满意公安机关对于儿子死因的答复,近些年一直到多部门上访,到检察机关是希望对公安机关进行立案监督。
“大爷,检察机关的立案监督,需要有公安机关出具的不予立案决定书才行”。
“公安机关没有给我”。
我立即打电话了解相关情况后得知,当时公安机关向家属通报死因时,家属对死因结果无异议,并且放弃尸体解剖,以非正常死亡结案,未进入刑事立案调查程序,且案件已经办结好几年,现在无法重新出具不立案决定书。
我将该情况反复解释告知,老人还是无法接受,坚持儿子是被人打死后扔到河里的。但他并没有大呼大叫,只是坐在那里反复重申儿子是被人打死的,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下午。
到了下班时间,老人始终不肯离开,为了缓和彼此对立的情绪,我提议和老人一起到街上的小面馆吃顿饭,吃饭时,老人告诉我,家里只有他和老伴,老伴常年慢性病需要吃药,家里没有什么固定收入,这几年上访也花了不少钱,却没有个结果,他觉得这事对老伴对自己都没法交代。我明白了这是老人的一个“心结”。
就这样一来二往中,单位好多同事都认识了这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身材偏瘦始终拿着黑色布包的老人。有一次我们在单位门口做工间操,老人来了,同事们半开玩笑的说“赶紧去接访吧,你大爷又来找你了”。
“我拒绝救助,钱换不回儿子的命”
反复释法说理无果后,我将该情况向院领导请示汇报,检察长越祖琨亲自接访路大爷后,决定将该案移送到侦查监督部门做审查,一周后我将审查结果向老人答复,老人表示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是他要回去了,因为他出门仅带了几百块,在这吃住一段时间,已经没钱了,没法再继续住下去了。
老人瘦小的身躯一直在无奈的叹气,为了化解老人的“心结”,我们决定送他回家,征得分管领导同意后,我们联系公安机关两名干警随行,一起护送老人回家。商量完这些,天已经很晚了,买好必要的干粮,将老人送到旅店,定好第二天出发的时间,我们都回家了。夜里11点,我接到老人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再次确认了我们是不是真的要送他回家。
“大爷,您放心睡吧,明早六点,我们准时出发。”
2018年3月9日下午6点,跨越内蒙古、宁夏、甘肃三省,行车1800公里,我们将老人送回了家。见到老人居住环境时，我们也惊呆了。
比想象的还要破旧,阴暗的窑洞,从炕上到屋顶用一根柱子支撑着,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所有的东西凌乱的堆在炕上。我们又到当地村委会和派出所进行了实地走访,了解老人的家庭状况后,决定启动司法救助。
把司法救助的一些想法和条件跟老人进行沟通后,出乎意料,他拒绝了我们,他说无法接受用儿子的性命换钱。在和公安干警反复解释多次后,老人还是不同意,于是我们带着遗憾返程了,但都知道老人的“心结”还没有解开,他还会接着上访的。回来后在忙碌的工作,我渐渐的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让信访人选择听证员,听听“外人”的理
2019年11月3日,我接到鄂尔多斯市检察院控申处处长赵臻的电话,说老人到了市院上访,检察长电话沟通后,决定由我们把大爷接回来,再进行进一步的释法说理。
对待群众信访,要将心比心。为彻底打开老人的心结,在征得同意后,我们决定召开信访案件公开示证答复会,让“外人”给评评理。随后,我们把人大代表名单和律师名单给老人,由他随机选择两名人大代表一名律师参与答复会。
11月4日,在杭锦旗政法委的组织下,路夏智信访案件公开示证答复会如期召开,公安部门承办人、法医、人大代表、律师、检察机关承办人共同参与此次信访答复会。在答复会上公安机关承办人介绍了案件办理情况,并一一答复了老人提出的疑问,法医解释了为什么尸体上会有一些淤痕和伤口,并将案卷中的一些重点内容出示。
经过一上午的公开示证、论证,在律师人大代表和检察机关的不断反复的释法说理下,老人终于解开了心结,接受了检察机关的公开答复,并且提出了司法救助的申请,在综合考虑老人的家庭状况后,积极向政法委争取资金,最终向路夏智发放5万元国家司法救助金。
至此一个长达7年的信访案件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从事信访工作几年,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触动我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不只是同情,更有感同身受的揪心和惋惜。耐心的倾听、诚心的交流、尽心的办理、热心的解答、细心的关怀,这是我院提出的信访接待工作“五心工作法”,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一些帮助和宽慰,能让当事人看到一点生活的希望,感受到一丝温暖,我想这就是检察机关信访工作应有之意。(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讲述者:内蒙古杭锦旗人民检察院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