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看上去很美的田园式养老:通常只面向“活力老人”
现行田园式养老模式主要有3种,自助型养老、康养型养老、居家型养老,前两种适宜对象都是健康程度较好的老人,而实际上真正能在乡村休养的城里人并不多
新京报讯(记者王纪辛)立冬过后,随着气温下降,住在武汉市新洲区汉子山村的谌鄂湘穿上了厚衣服。借助视频通信方式,近日,67岁的谌鄂湘用他的智能手机,向新京报记者介绍了自己的乡居生活,“早上6点起来,给我养的几只鸡、鸭、狗做饭,还要去菜地里忙一上午,这两天要趁晴天在晒豆子,从早忙到晚,闲不住。”除了忙自己的事,谌鄂湘还要随时接待前来参观的同龄人,他们大部分是在电视上看到他这种“田园式养老”方式,特地找过来的。虽然“网红养老村”最近引起了社会各界不少关注,但是在乡村生活了10年的谌鄂湘告诉记者,当下大部分退休老人其实还享受不了这份“福气”,“受到自身、家庭、社会3个方面的制约,真正能够在乡村住下来休养的城里人,不多。”而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实际上大部分乡村养老项目现在只接受身体健康、活动能力较好的老年人入住,这样的人群,在项目运营者眼中,被视为“活力老人”。
谌鄂湘老人在晒自己种的粮食。受访者提供
距武汉市区百公里的山区“自助养老”
谌鄂湘告诉记者,自己之所以住进乡村,是因为年轻时喜欢打猎,所以熟悉武汉周边山区生活,再加上知青情结,10年前办理病退后,约上另外4位朋友住进了武汉远郊里的“汉子山村”。
汉子山村在道观河风景区里,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这里距离武汉市区100公里,属于山区村,谌鄂湘说,从汉子山村到最近的公共汽车站,步行需要1个小时。
10年前,谌鄂湘住进汉子山村的时候,他租住的民宅没水、没电,路上长满野草,“一切都是后来重建的。”谌鄂湘说,“不单纯是为了养老,就是想找个自在的地方,大家在一起玩儿。”谌鄂湘刚进村时体重168斤,现在保持在120多斤左右。他每天上山下河,呼吸着新鲜空气,吃着自己种的时令蔬菜,觉得过得很充实。
随着时间推移,变故也随之而来,最早“一起玩儿”的朋友陆续离开,“朋友里,有的回去带孙子,有的回城看护老父母,我老伴儿回去照顾她母亲,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在村里。”
有人离开,又有人加入,“目前像我这样搬进村里的有30几户,我们这个团体磨合得越来越好。”谌鄂湘告诉记者,今年当地政府帮助改造了污水管道,进村的路也硬化了,居住条件好于以往。
谌鄂湘说,他们把当前的这种养老方式叫做自助养老。日常生活所需基本自给自足,村里荒地很多,没事就种种菜,有时捕鱼捞虾。据介绍,10年里,谌鄂湘差不多每年投入1万多元,主要是用于基础设施修缮。“周末孩子过来,都是满载而归,我们也乐得忙活,混时间呗,不然干吗呢。”
和谌鄂湘等老人住在村里的,还有两位医生。“他们也是来休养的。平时给我们看病,不要钱,如果需要输液,都是回武汉大医院,村里没有条件。”
田园养老分三种康养型社区化程度较高
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截至2018年末,60周岁及以上人口达2.4亿人,占总人口比重的17.3%。在各种养老方式中,田园式养老这几年开始成为不少都市老年人群关注的热点。记者梳理发现,现行田园式养老模式主要有3种,分别是自助型养老、康养型养老、居家型养老。
对于前两种,适宜的养老对象都是健康程度较好的老人,所不同的是,康养型养老的社区化程度较高,医疗条件要好于自助型养老,收费较高。乡村居家型养老则主要是针对失智、失能的老人,比如在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谷里街道正在推行的田园居家养老,主要是利用集中搬迁村,开展居家专业护理。在贫困地区,居家养老的收费有时会低至三位数,且经常要通过村集体解决,而在发达地区,随着软硬件投入的增加,收费标准会大幅攀升。记者从负责田园居家养老的江苏省老年病医院了解到,当地田园居家养老收费标准是根据老年人失智、失能水平,一般每月在3000元到4000元不等。
北京田园式养老试点村咋样了
近日,记者来到北京市怀柔区渤海镇田仙峪村,田仙峪村毗邻慕田峪长城,四面环山,景色优美,这里是发展乡村休闲养老社区试点村。
田仙峪村。受访者供图
据原北京市农村工作委员会发布的“怀柔区积极推进田仙峪村盘活农村闲置房屋发展乡村休闲养老社区试点工作”中提到,试点村田仙峪村“有意愿流转闲置农宅40处、已签订初步流转协议11户;完成城市健康老人对乡村休闲养老需求调研337份,近九成老人有需求意愿。”
近日,记者联系到负责该项工作的国奥乡居。有关负责人提供给记者的介绍资料显示,“国奥乡居通过‘三权分置、四位一体’的运作模式,把农村闲置房屋的所有权、使用权、经营权剥离开来,形成农民所有、合作社使用、企业经营、政府监管的有效机制,较好地实现了让土地流转起来、让资产经营起来、让农民组织起来的改革目标,盘活闲置房屋44套。”
对于养老农宅租住情况,工作人员表示,受到煤改电供暖的影响,冬季运营成本较高,房屋出租业务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对于配套医疗条件,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田仙峪村目前只有村级卫生院和一家药店。
医疗卫生情况掣肘田园式养老
目前,阻碍乡村田园式养老的最大因素,往往是卫生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跟不上。
“即便在北京,也只有半数乡村拥有村级卫生院,”经营共享农庄的北京万鸿董事长钟鹊飞告诉记者,“其实有卫生院的乡村,条件也不够完善,大部分乡村养老项目只接受身体健康、活动能力较好的老年人入住。”
钟鹊飞把这样的老年人称之为“活力老人”。她认为,在活力老人入住较多的乡村,短期内无法提高村级卫生医疗水平的话,应该为退休医务工作者提供兼业政策,吸引有医师资格的活力老人到乡村去,一方面自己享受田园养老,另一方面为其他活力老人提供医疗服务,同时也可以把医疗诊断经验带到乡村,提高基层卫生院的技术水平。另外,借助现代科技,对养老农宅加装心电监测等远程辅助设备,为老人提供实时监护。
对于田园式养老发展趋势,中国劳动学会特约研究员苏海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有的地方并不是为解决老年人的老有所养、老有所乐、老有所医,而是打着这种旗号搞房地产开发,这种现象要注意避免。”他说,“养老最关键因素还是医疗。未来的乡村康居养老,应依托政府,由企业投资组建,退休老人付费居住,建立就近、就便、就医式养老,同时,田园式养老要注意建立健全相关组织,避免出现‘一盘散沙’的现象。”
新京报记者王纪辛
编辑张树婧校对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