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面对可能的幸福,她为什么选择了安稳却压抑的旧生活?
乔伊斯的长篇《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尤利西斯》《芬尼根的守灵夜》早已是现代文学的经典,而《都柏林人》这部短篇集和这三部长篇有着内在的统一性,也是乔伊斯创作时间最早、阅读难度最小的一部作品。
撰文丨张进
乔伊斯的长篇《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尤利西斯》《芬尼根的守灵夜》早已是现代文学的经典,而《都柏林人》这部短篇集和这三部长篇有着内在的统一性,也是乔伊斯创作时间最早、阅读难度最小的一部作品。
关于《都柏林人》的创作目的,乔伊斯说:“我的意图是一章写我国的道德历史,我选择了都柏林作为地点,因为这个城市处于麻木状态的核心。”《伊芙琳》这篇也不例外。一个19岁的姑娘,承担着支撑家庭的重任,过着疲劳的生活,她要逃,也有机会逃:一个小伙子可以把她带往布宜诺斯艾利斯,建立新的生活。权衡之后,她下定决心要逃,可到了码头,看到动荡的大海,她……
《都柏林人》,(爱尔兰)詹姆斯·乔伊斯著,王逢振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9月版。
今天为你推荐的,是詹姆斯·乔伊斯的短篇集《都柏林人》中的《伊芙琳》。
我们知道,詹姆斯·乔伊斯以意识流写作手法著称,在现代文学史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他为数不多的几部长篇小说,《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尤利西斯》《芬尼根的守灵夜》早已是现代文学的经典,而《都柏林人》这部短篇集和这三部长篇有着内在的统一性,也是乔伊斯创作时间最早、阅读难度最小的一部作品。
有一本书叫《最危险的书:为乔伊斯的<尤利西斯>而战》,讲的是《尤利西斯》出版后,因为书中内容被认为淫秽而在大部分英语国家禁止出版。最终,通过读者、出版商、法官等人参与的长达10年的奋战,《尤利西斯》终于被正式接受。无独有偶,《都柏林人》的出版同样困难重重。1905年,年仅23岁的乔伊斯已经写出《都柏林人》15个短篇中的12篇,并寄给出版商格朗特·理查兹,没有得到出版;乔伊斯又将作品寄给出版商约翰·朗,又因《都柏林人》是本“不道德的、犯众怒的书”而拒绝出版。直到1914年,《都柏林人》由格朗特·理查兹出版,这部短篇集终于面世。
为什么出版商会认为《都柏林人》是“不道德、犯众怒的书”?这个问题可以用乔伊斯一封信中的话解答。在1906年5月5日写给格朗特·理查兹的信里,乔伊斯谈到写作《都柏林人》的目的,他说:“我的意图是一章写我国的道德历史,我选择了都柏林作为地点,因为这个城市处于麻木状态的核心。”乔伊斯用15个故事展现了都柏林的麻木状态,人们生活和精神上的畏缩、消极,甚至说瘫痪。麻木或者说瘫痪也被认为是解读《都柏林人》的关键词。我们今天要分享的《伊芙琳》自然也可以从这样的角度来理解。但需要说明的是,这样的解读角度并非是唯一的,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审美性直觉去拓展文本的意义。
和《都柏林人》中的绝大部分短篇一样,《伊芙琳》篇幅短小,故事性不强,更多的是展现了19岁的伊芙琳的意识流动。她正在自我斗争:到底是离开都柏林,离开爱尔兰,还是留下。各种因素在她的脑海中进行着博弈。
“她坐在窗前,凝视着夜幕笼罩住街道。她的头倚着窗帘,鼻孔里有一股沾满灰尘的印花布窗帘的气味。她显得非常疲倦。”
小说开头第一段,乔伊斯用简单的几句话,画出了伊芙琳的简笔画像,还刻画出她的精神状态。夜幕,因疲倦头倚着窗帘,而鼻孔里是灰尘的气味。一股压抑感就此开始。
从第二段开始,随着伊芙琳意识的流动,我们渐渐知道她为什么疲倦。为什么呢?因为她要走了,“像其他人一样,离开她的家。”
詹姆斯·乔伊斯(1882年2月2日-1941年1月13日)。
在现在这个家里,她过着“一种辛苦的生活”,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工作上,她都需要辛辛苦苦地付出。她长期忍受父亲暴力的威胁,而母亲死去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她。她要把自己的全部工资——七个先令,交给父亲。每当跟父亲要钱时,父亲便说她乱花钱,没有头脑。此外,她还要照顾两个弟弟的生活。现在,她可以挣脱这一切,和水手弗兰克一同去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组建自己的新家庭,一切都有可能变得和现在完全不同。她可以摆脱母亲那种在无尽的操心中耗尽生命的命运,过上一种新生活,把自己从疲惫、压抑和恐惧之中解脱出来。
想到这里,伊芙琳想起父亲的另一面。他在渐渐变老,他会想念自己。就在前不久,自己生病时,父亲还给她读了鬼怪故事,烤了面包片。她还想到母亲临终前自己的诺言:一定要尽力维持这个家。
两种生活,旧与新,压抑与希望,她决定逃走,决定追寻希望,寻找新的生活。
小说最后,她来到码头,和弗兰克会合。船马上就要驶离码头,但此时,伊芙琳感到全世界的海洋在她心中翻腾,自己将会被淹死。写到这里,结局已经显现。面对具有强烈不确定性的大海,伊芙琳最终退缩了,选择了习惯,选择了安稳又苦闷的旧生活。我们可以说伊芙琳懦弱、麻木、瘫痪,但面对未知时,我们有多少人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彼时的都柏林人如此,现在的我们面临相同的问题时,同样挣扎、迷茫。
作者丨张进
编辑丨安也
校对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