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命令美企撤离中国，特朗普怕是自己都没谱
特朗普只是在推特上说了此事，而没有正经八百地走国会程序，已经说明他心里也没谱。
正在法国举行的G7峰会，已经决定不发表共同宣言。
因为在诸多议题上，俨然已经形成G6和G1两个阵营。六国在一头，美国在另一头。人们形容说，如同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
在中美贸易摩擦上就是如此。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峰会开幕前演讲时表示，“贸易紧张局势对全世界都有害”；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更是直言不讳地说“如果美国使用关税是出于政治原因，将危害全世界”；英国首相约翰逊25日在会上也表示，“英国并不喜欢贸易战”。
而特朗普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他在25日向记者宣称，“各国都尊重美国的做法。”
这就是拿传统盟友挡刀。最近几天，特朗普因为自己的言行正遭遇群嘲。21日在白宫外，特朗普当着记者的面指天指地指空气，说“我是天选之人，所以我挑战中国”；23日，特朗普在一篇推文中“特此命令美国企业寻求在中国开展业务的替代方案”。
“天选之人”就是“奉天承运”；“特此命令”就是“皇帝诏曰”。在一个号称尊重市场自由意志和权力边界的国家说出这样的话，连共和党同仁都看不下去了。前马萨诸塞州州长比尔·维尔德批评特朗普命令美国企业离开中国的说法“令人发指”、“精神错乱”。
不过，早在去年就有观察家判断，真要想强行割裂美中贸易联系，特朗普能勉强找到一个冷门法律依据-1977年的《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EEPA）。事实上，特朗普也就是靠这个为自己辩解的。
动用《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也不代表有法理
在抵达法国的时候，特朗普再次发表推文说，“那些根本不懂与总统权力有关的法律、中国等事情的假新闻记者，应该看看1977年的《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就这样！”
听上去振振有辞，但实际上这里有两个层面的问题。其一，是总统是否有命令美国企业中止生意的权限问题；其二，是权限的适用性问题。
按照《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如果美国面临“外部的巨大威胁”，总统有权力在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后监管国际商务。适用对象，是恐怖分子、贩毒分子，以及曾被美国定义为“流氓政权”的伊朗、叙利亚等国。
什么情况下叫美国面临“外部的巨大威胁”？像贸易失衡、贸易争端这种事，算不算巨大威胁？这些问题没有答案。
更大的法理疑问在于总统权限问题。举个例子，如果企业不听话，总统或美国行政部门有什么程序应对？企业是否可以申诉？如何维护企业权益？这些问题也没有答案。
弹性空间过大，其实反映出的是法理性的不具足。特朗普已经显示出不尊重行政体制的特点，假如再为其总统权力开了口子，可能就是上天了。
《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效果并不好
《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听上去陌生，但是美国没少动用。
最早启用这一法案的是美国前总统卡特，对象是伊朗。伊朗在1979年反巴列维的伊斯兰革命运动成功后，美国大使馆一度被学生占领，52名美国外交人员被扣押。
起初，卡特政府并没有对伊朗宣布制裁，而是想通过协商解决问题。不过，美国后来失去了耐心。在断绝与伊朗的外交关系后，按照《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对伊朗实施了制裁。到1980年4月，卡特政府命令特种部队赴伊朗展开武装营救人质，代号“蓝光”行动，这也是电影《逃离德黑兰》的历史背景。但真实的结局并没有《逃离德黑兰》那么好。“蓝光”行动最终失败。
实施《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也没有起到动摇伊朗反美政权的作用，相反，反而刺激伊朗加快了国防自主步伐，直至实施核研发。
而最新一次美国威胁动用《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就是在今年早些时候。
特朗普威胁，如果墨西哥不改善美墨边境非法移民过境问题，美国就依靠此法增加关税。事实很清楚，美墨边境线上一切照旧，《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并没有帮助特朗普得分。
到今年3月31日止，在美国以《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为由发布的54个国家紧急状态中，有29个仍然在运行。
前后涉及伊朗、叙利亚、俄罗斯、南苏丹、委内瑞拉、朝鲜等十几个国家。但多少了解这些国家现状的人都知道，基本上美国没有达到什么战略目的。相反，在伊朗、叙利亚、委内瑞拉、朝鲜等事务上，美国的势头反而弱下去了。
特朗普现在骑虎难下
可以想象，如果特朗普对中国实施制裁，效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相反，会刺激中国产业的自主提升。这种情况早有先例。
而且《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是个“杀人一千自己损失一千二”式的战法。关税使美国进口商受不了，《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使进出口商都受不了。所以，美国商会、美国消费者组织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
这样一来，针对中国的《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还没启用，就形成了一个隐形的僵局。特朗普要想打破僵局，要么就是让国会撤销了国家紧急状态，自己找台阶下；要么就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强行启动。
从目前美国的政治环境看，国会两党的政治光谱都在极化，生事儿的热情远远高过平事儿的热情。因为生事儿可以博得人们的注意。取消国家紧急状态，让特朗普自己找到台阶基本不可能。
而强行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然后由美国政府接管美中贸易同样不大可能。因为这将得罪一大批本来可能支持特朗普的选民和企业。
就算没有这样骑虎难下的尴尬，让美国企业停止中国生意也是不可能的事。中美经济的融合程度，不是1977年时的美国和伊朗可以相比的；中国经济的韧劲，也不是2019年的墨西哥可以相比的。
实际上，特朗普只是在推特上说了此事，而没有正经八百地走国会程序，已经说明他心里也没谱。
怎么从虎背上下来？或许特朗普会采取“天选之人”后被嘲笑的应对方式。他后来说，那就是玩了把幽默，说了个笑话。
反正都是自弹自唱。
□徐立凡（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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