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良渚玉器大展亮相故宫策展人:前无古人,难有来者
260件良渚玉器首次大展,见证中华文明五千年;展览将持续到10月20日。
“良渚古城遗址”在列入世界文化遗产10天后,良渚古城遗址出土的众多玉器汇集故宫展出。良渚文化玉器以其数量之多、品类之丰、雕琢之精,达到了中国史前玉器文化的巅峰。汇集了全国17家文博单位的260件(组)馆藏珍品,是良渚古城遗址申遗成功后首次隆重亮相。
良渚考古领队刘斌介绍,良渚遗址发掘最重要的经验是考古与保护并行,这成为申遗的重要基础。
7月16日,观众在故宫武英殿参观良渚古城遗址出土的“钺王”。新京报记者李木易摄
7月6日,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第43届会议上,“良渚古城遗址”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中国第55项世界遗产。7月16日,“良渚与古代中国——玉器显示的五千年文明展”在故宫博物院武英殿开幕。此次展览汇集了全国9个省市17家文博单位的260件(组)馆藏珍品,是申遗成功后首次隆重亮相。展览将持续到2019年10月20日。
展览从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时期为始,延续到明清时期,贯穿中华上下五千年。通过“引子”“神王之国”“文明传承”“结语”四个部分,系统地反映良渚文明的早期国家特征和对后世文化的影响。
已故考古界泰斗、故宫博物院原院长张忠培曾认为,良渚遗址是中华文明当之无愧的见证。良渚文化是中国史前时期最为灿烂的文化瑰宝之一,以玉器为代表的出土物是良渚古城遗产价值的重要承载要素。
故宫博物院院长王旭东表示:“故宫博物院长期以来关注良渚遗址,故宫院藏文物中也有良渚的玉器。在故宫举办良渚与古代中国的展览,是两个世界文化遗产地跨越时空的一次交流与对话。”
展览同时,武英殿东、西配殿展出良渚古城遗址的考古研究和保护申遗历程。为了让观众更好地了解良渚文化,良渚博物院同步出版“良渚与古代中国——玉器显示的五千年文明展”图录。展览期间,武英门随展文创店推出与良渚文化相关的文创产品。
此次展览的参展单位包括良渚博物院、故宫博物院、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浙江省博物馆、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院等共17家文博单位。
展览不单独收费,观众凭故宫博物院门票入院后可免费参观。
此次展览中最受关注的展品是良渚古城遗址出土的“琮王”。新京报记者李木易摄
亮点1
良渚“琮王”“钺王”同场展出
良渚“琮王”无疑是此次展览中最受关注的展品。
琮,首创于良渚文化,为高等级贵族所有,在后世文化中被承袭。出土于良渚反山十二号墓的这只玉琮,高8.9厘米、上射径17.1厘米-17.6厘米、下射径16.5厘米-17.5厘米,内圆外方、中部贯穿,四角刻神人兽面纹,是迄今为止雕琢最精美、品质最佳、体量最大的玉琮,堪称“琮王”。玉琮在良渚文化时期是沟通天地人神的礼器,蕴含着良渚先民的宇宙观念和精神信仰。
同样出土于反山十二号墓的玉钺,是目前唯一雕琢有神人兽面纹和鸟纹的玉钺,堪称“钺王”,通长17.9厘米、上端宽14.4厘米、刃部宽16.8厘米、最厚0.9厘米。这种豪华型玉钺是王的权杖,象征着权力与威严,柄嵌玉髹漆,上下端装配玉瑁和玉镦。玉瑁造型取自于神徽的冠帽,体现了王权神授。
亮点2
国王、王后墓玉器全套呈现
此次展览的展品体现了良渚文化丰富的玉器形制,包括玉璧、玉权杖、玉冠、玉璜、玉镯等。受良渚文化遗产影响的后世玉器,也同场展出。
据展览策展人复旦大学文物和博物馆学系教授高蒙河介绍,此次展览有一个首创,就是将国王和王后陪葬的玉器经过精选,做了整体的展示。过去的展览主要是展示“琮王”和“钺王”为代表的重要文物,这次是将配套的玉器都集中展示,包括王后墓里一些女性特有的玉璜等玉器。
高蒙河表示,通过这样的展陈,就能了解良渚国王五千年前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拥有什么样的身份、权力,能看出当时社会的规制。
另外,通过良渚玉器还可以看出来,中国最早的礼制是在良渚时期形成的,已经产生了以礼治国的内涵,这种礼制一直传承到封建社会后期。
故宫博物院藏刻有御制七言诗的玉璜。新京报记者李木易摄
亮点3
石器上出现5000年前图形文字
近5000年前的良渚文化中,已经出现了早期文字的雏形,比甲骨文还早1000-2000年。
展览中的一块石器上,从上至下刻了6个图形符号,图形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据悉,良渚文化共发现了340余种、700余个刻画符号,多个刻画符号组合排列在一起,具备文字的功能特征,可视作原始文字,但目前尚不能解读。
除了玉器,还展示了水稻、石器等文物,较为全面地展示了良渚古城的文化特征。这些文物展示出,良渚古城是5000年前中国最大的都城,具有功能分区、专业生产、人口集聚等城市文明特征。古城与大型水利工程构成“山-丘-水-城”整体格局,堪称人类文明发展史上早期城市文明杰出范例。
声音
展览规模空前,或将在北京之外再展
为了助力良渚古城遗址申遗,最早在2014年,已故故宫原院长张忠培先生就提议举办一次全国性的良渚玉文化展。我从2015年就开始了前期的准备,写了展陈方案。后来因为良渚博物院进行改陈,主要精力就放在那边。直到半年前,在故宫博物院原院长单霁翔先生推动下,这件事再次启动。
这次展览是首次将全国17家文博机构的良渚玉器汇集到一起,这是前无古人,往后也很难复制的。目前有计划将这次展览搬到北京之外再展,作为良渚玉器的老家,浙江省应该会展出一次。
通过这个展览也能看到,良渚文化在影响力最大的时候,西到四川、甘青地区,南到广东,覆盖半个中国。这些地区出土的良渚玉器,能借的都借来了。
除了此次的良渚玉器展览,大家还可以去良渚遗址现场参观、旅游。去年,良渚古城改陈后重新开放,一年来已经超过100万人次参观了。现在良渚遗址公园也开放了,可以立体地让民众感受良渚文化、文物、考古等方方面面。在良渚遗址现场,可以说,是最能增强对五千年中华文明源头的了解的。另一方面,良渚文化已经写进越来越多的教科书和各种各样的乡土教材,对于文明的传承是非常有效的。
——策展人、复旦大学文物和博物馆学系教授高蒙河
7月16日,刘斌在故宫“良渚与古代中国——玉器显示的五千年文明展”上。新京报记者李木易摄
对话
刘斌:良渚还有不少未解之谜
“良渚与古代中国——玉器显示的五千年文明展”在故宫开幕,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良渚考古遗址发掘领队刘斌随文物来到北京。经历了良渚考古发展最快的30余年,以及良渚古城重要考古发现和申遗的全程参与者,刘斌认为,良渚遗址发掘最重要的经验是考古与保护并行,这成为申遗的重要基础。他说,“目前我们对于良渚的了解还是框架性的,对很多细节尚不了解,诸多未解之谜需要持续的考古发掘来解答。”
谈良渚申遗
几代考古人一点点挖出来
新京报:良渚古城申遗成功后,你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刘斌:良渚是几代考古人一点点挖出来、研究出来的文明,我知道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我们是如何把良渚文化从几个点到几十个上百个点,再到整个良渚古城和水利系统逐渐找出来,并逐渐研究明白的;是怎样把良渚文化从以陶器石器为代表的新石器时代,到以玉器和大型墓葬为代表的复杂等级社会的文明曙光时代,再到以古城和大型水利工程为代表的古王国时代,一步步寻找发现和研究出来的。
良渚文化有今天的成果和认识,不仅是浙江的考古人,还有江苏、上海以及北京的考古人一起合作。因此申遗成功后,我也特别怀念已经故去的浙江考古所牟永抗先生、上海博物馆黄宣佩先生等前辈,特别是我的老师张忠培先生,在良渚文化保护研究上给予了很大帮助和指导,并在良渚申遗中出了很多力。
新京报:作为考古遗址类的世界遗产,可以说是“挖出来”的世界遗产,良渚申遗对于国内类似遗址的保护和申遗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
刘斌:最重要的经验就是做好保护。从1986年发掘反山遗址时,我们就考虑到保护,当地政府也很给力,每发现一个重要的遗址都进行了保护。如果没有保护,挖完就把东西拿走,然后现场就被毁掉、盖房子,就不会有今天良渚这样完整的遗存呈现出来。
谈发掘保护
体现考古与保护的互动
新京报:你参与良渚考古30多年中,最有价值的发现有哪些?
刘斌:上世纪80年代反山和瑶山发掘,让我们真正认识了良渚文化的内涵,包括等级制度、信仰也第一次在玉器中发现完整的神徽,雕得非常精细。然后到2007年良渚古城的发现,真正把良渚文化推到良渚文明层级,证明了良渚有国家产生。
新京报:良渚古城保护状况如何?
刘斌:30多年来,良渚遗址考古与保护并行。1986年,反山遗址发掘时,作为考古工作者,我们做了保护性发掘,清理完墓葬后,马上对墓坑进行了填沙保护。我们还积极呼吁当地政府保护,当时的余杭县很支持,把这块地征了,成立了文保所。1987年瑶山发掘后,也实行了征地和回填保护。1987年老104国道拓宽工程中,发现了大观山果园有良渚文化遗存,所以交通部门主动改道。1991年发现汇观山祭坛墓地,也进行了征地保护。1992年莫角山遗址核心区的沙土广场发现后,当地印刷厂搬迁。
随着考古不断深入,保护的范围也逐渐扩大。1996年良渚遗址列入国保单位,开始实现整体保护,划定了33.8平方公里的保护区。2002年开始启动良渚遗址总体保护规划,把保护范围调整到42.4平方公里。所以良渚申遗成功,真正体现了考古与保护的互动。
谈传播展示
要让人看得心服口服
新京报:良渚文化玉器在故宫展出有何意义?
刘斌:故宫是中华五千年文明象征的宫殿群,良渚是五千年文明的起点之一,这是两个世界遗产的相遇。而且良渚文化与故宫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展览中也展出了不少故宫院藏的良渚玉器,都是非常精美、水平极高的。
新京报:申遗成功后,接下来有哪些重点工作?
刘斌:良渚古城遗址申遗区有14平方公里,但良渚遗址国家文物保护单位范围有100多平方公里,保护的压力很大。
良渚古城成为世界遗产,成为代表中华五千年文明的圣地,接下来国内外来参观的人会越来越多,如何展示、宣传好良渚文明,让人看得懂,看得心服口服也很重要。良渚考古目前还在继续,作为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持续的考古本身也是遗址公园展示的重要组成部分。
新京报:良渚考古还在继续,未来还期待什么样的成果?
刘斌:我们现在对于良渚的了解还是框架性的,对很多细节不了解,包括玉矿的来源、良渚文化对于其他地区的影响、良渚文化到底怎样传播的等,都还缺乏进一步了解。
考古很难去设定预期目标,良渚目前还存在很多问题待解,还有不少未解之谜,还有很多没有做过发掘的区块。后续我们继续按部就班去做,要按照规律来。
新京报记者倪伟协作记者李木易
编辑白爽校对杨许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