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让干涸的湖泊再现碧波:驻守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的年轻治水人
新华社乌鲁木齐6月24日电(记者张晓龙李志浩阿曼)新疆南部的塔里木河是中国最长的内陆河,干流总长1321公里。塔里木河南部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中国最大的沙漠,面积达33万平方公里。11年来,33岁的申俊就在这最大的沙漠边,守护着这最长的内陆河。
土坯房、戈壁滩,26米宽的渠道,5米高的闸口。气温超过30摄氏度,太阳直刺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目力所及之处,一棵绿树都见不到,只有一些紧紧趴在地面的荒漠植被。
11年前第一次到塔里木河上游时,申俊立即怀念起2600公里外的家乡贵阳,一座温润多雨、绿意盎然的城市。
2008年9月,申俊成为新疆塔里木河流域管理局(简称“塔管局”)的新员工。
“以前对这条长河的认识只停留在课本上。”对塔里木河的大名,学水利出身的申俊已是久仰。
经过10天培训,带着对塔里木河的憧憬,申俊来到塔里木河上游库车县境内的土皮塔西提闸口。
设在塔里木河干流上的78座闸口是塔里木河流域管理机构管水治水最重要的“工具”,守闸也是每名新进员工的必修课。
申俊驻守的土皮塔西提闸口,离最近的居民点有3公里,平日只有赶着羊群的牧民偶尔经过。
没有长明电,没有自来水,申俊用太阳能板为手机充电,用沉淀泥沙后的河水洗漱。平日吃的菜、饮用水和生活用品,单位每10天左右送一次,申俊用戈壁滩上捡来的红柳根当柴火,在铁皮炉子上做饭。
除了汛期以及每天1次、每次持续1小时的测水工作,闸口上的日子是清闲的。但对年轻的治水人来说,清闲是另一种煎熬。
申俊渴望和人交流。他和外界的联络全靠微弱的手机信号。“信号好的地方在屋檐上,得把手机挂那里,才能连上信号。”除了接女友的电话,他习惯看书消遣,“在闸口附近到处找网络信号下载电子书,一晚上就能看完一本。”
电子书、电话粥并不足以解愁。“还是想找人说话。有一年,工程队开进河边修路,前后待了一个月,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申俊说。
有段时间,库车县水利局也在闸口设了一个临时水量监测点,聘请了一名维吾尔族老乡守站。老乡炖羊肉时,便喊来申俊和周边的牧民共享。在老乡的斗室内,一群素不相识、语言不通的宾客弹着都塔尔(弹弦乐器),唱起当地的民谣。
“歌词虽然不懂,但听着听着,觉得心里就没有那么慌了。”申俊说。
和中东部许多省份的河流治理不同,塔里木河的治理重点不在治污,而在节水。
20世纪70年代,由于无序用水,塔里木河下游近400公里河道断流,大面积荒漠植被死亡,引发严重生态危机。2001年,国家启动塔河治理项目,塔管局负责对全流域水资源进行统一调度管理。
“只有‘摇把子’(启闭闸口的装置)里才能出水权。”这是塔管局的同事们对工作的形象诠释。仅申俊所在的小小闸口,一年要向库车县10.8万亩耕地提供3000多万立方米的灌溉用水。
2013年,申俊所在的闸口升格为基层管理站,管辖范围跨越两地州、四个县,除了日常的河道巡护、防汛抗旱工作外,18名员工需要确保176公里河道、30万亩灌区的用水秩序。
申俊介绍,扩大后的辖区内种地大户数量庞大。有的大户为争取更多灌溉用水,偷偷地在塔里木河(塔里木河是天然河道,只有极少区域修建了堤防)上扒口引水、架泵提水。
“我们去没收那些大户私架的泵,处理他们私挖的渠,他们便唆使农工围堵我们,直到警察到来才给我们解了围。”申俊告诉记者,一些非法用水户还在他们车辆经过的地方埋钉子,扎坏轮胎,阻挠执法。但自2012年党的十八大以后,生态文明建设在各地加快落实,塔里木河治理加速推进,流域内水事纠纷明显下降。
2013年3月,申俊和恋爱多年的妻子马艳艳诞下女儿申北宸。由于孩子体弱,马艳艳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那里距离土皮塔西提约1000公里。
2016年3月,妻子马艳艳带着3岁的女儿申北宸来到土皮塔西提。妻儿团聚,申俊分外高兴。
不久后,马艳艳申请成为管理站的一名临时聘用人员,负责后勤、卫生工作,女儿也送进了距管理站最近的农村幼儿园上大班。
其实,回城市对申俊一家并不难,他9年前就在库尔勒市买了房,难的是他对土皮塔西提放不下的感情。
在站里时间越长,申俊越觉得基层挺适合自己。
夫妻俩商量后的结果是:马艳艳带着孩子先回到城市,而申俊会利用休息日赶回城里与妻儿团聚。此前,他一直是全站调休最少的人。
对塔里木河流域持续近20年的治水工作,结束了塔里木河下游河道连续干涸近30年的历史,下游生态也得到恢复和改善。据科研部门统计,塔里木河下游新增植被覆盖面积达到362平方公里,沙地面积减少854平方公里,植物物种由17种增加到46种,曾经干涸的台特玛湖已形成500余平方公里的水面和湿地。
9年前,申俊去过一趟塔里木河的终点湖台特玛湖。“当时那里几乎没水,听说现在湖面变得特别宽阔,我特想再去看一看。”申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