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环保人士黄小山:弄清中国垃圾特点做符合国情的分类

日期:06-06
中转站黄小山日历

原标题:对话环保人士黄小山:弄清中国垃圾特点做符合国情的分类

“人们的规则意识、在家垃圾分类的意识,很难一下就建立起来。如果要实现垃圾分类的目标,至少要一代人甚至两代人去教育和培养的。垃圾分类应该从观念入手。”

十年前,网名叫“驴屎蛋”的黄小山走上了反对垃圾混烧的公益之路,成为一名垃圾分类的民间倡导者和践行者,曾随中国政府代表团赴日本考察,还在自己居住的社区投资建造了“绿房子”垃圾分类收集站。

现在,提及“绿房子”项目,黄小山说其理念是以社区为单位对属地垃圾进行分类及预处理,遗憾的是诸多客观原因难以为继,虽投资百万,最终只运行了一年便草草结束。虽然损失巨大,黄小山觉得最终弄清了社区垃圾的特点和垃圾分类推行难的根源。

对话环保人士黄小山:弄清中国垃圾特点做符合国情的分类

黄小山谈垃圾分类。新京报实习生陈婉婷摄

日本定时定点才能扔

新京报:去日本考察垃圾分类时,有哪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黄小山:日本是全民参与垃圾分类,精细化程度非常高。看到个人对垃圾分类的做法,我甚至有一些感动。首先,他们建立了“垃圾日历”制度,每个家庭冰箱上都贴着五颜六色的冰箱贴,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天要扔什么垃圾。也就是说,居民并不是把每天产生的垃圾都扔掉,而是细化到哪一天扔厨余垃圾,哪天扔可燃垃圾,哪天扔资源类垃圾。比如周二早晨定点扔可燃垃圾,居民们会提前把垃圾装好,放到指定地点,再由垃圾车统一拉走,如果赶不上扔的话就要等一个礼拜。

厨余垃圾一个礼拜可以扔两次。但吃剩的鱼骨头怎么办,存放久了会不会臭?他们会在冰箱里预留空间专门冻垃圾,只为不变质。比如周三扔厨余垃圾,有些居民就会选择在周二吃鱼,这样就不用放太久。比如牛奶盒,他们喝完牛奶后会把奶盒洗干净,剪开铺平晾干,积攒起来用皮筋扎紧,再定时扔出去。日本的社区里没有垃圾桶,街头也没有,垃圾要放在包里背回家处理,烟蒂也要放在随身带的烟盒里。这种规则意识已经渗入他们的骨髓中。

新京报:垃圾分类在国内已经推广多年,但是效果一直不好。比如有人提出,在家里和社区仔细把垃圾分类扔到不同垃圾桶,结果眼看着倒进垃圾车里又混一起拉走了,那不是白分了?

黄小山:一次来两、三辆车分开拉吗?这并不现实。我们以北京为例算一下,从垃圾的产出到最后收集,中间要经过运输、中转站中转、焚烧填埋和堆肥,这个流程处理一吨垃圾的成本不低于600块钱,其中的运费占1/4。按照2015年的数据,北京一天产生两万多吨垃圾,一天光垃圾的运费就三、四百万,如果多辆车分类装运,运输成本会造成更多的财政负担。

所以我建议不是垃圾分类,而是分类垃圾,分类作为动词。在运输环节可以一起装运,政府可以将资金投到中转站,加大分拣力度。中转站非常重要,北京现在就有很多个垃圾中转站,社区垃圾在中转站筛分一遍,再运到填埋场和焚烧厂。

中国“煎炒烹炸”的厨余垃圾

新京报:如果推行“日历垃圾”呢?比如学习日本的定时定点,把厨余垃圾和资源性垃圾等区分不同时间?

黄小山:据说上海在尝试定时定点的垃圾分类投放制度,是否能做到“日历垃圾”,就得看是否符合中国国情,看垃圾的特点是什么。我当年做“绿房子”的时候,发现社区垃圾中,有60%以上是厨余垃圾,厨余垃圾含水率超过60%,夏天甚至达到65%,这个数据比日本高出很多倍。这是由于中国的“煎炒烹炸”的烹饪方式和饮食习惯决定的。如果让中国居民一周只扔两次厨余垃圾是根本做不到的,那么多垃圾堆在家里两天就臭了。这就只能变通,允许居民每天都可以扔厨余垃圾。而有害垃圾、资源型垃圾则可以选择一个时间,攒到一定数量再扔,这样也能够达到垃圾分类的客观效果。

“绿房子”项目的理念跟现在一些社区的实践差不多,就是以社区为单位对垃圾进行预处理,所有垃圾在“绿房子”里筛分,厨余垃圾在“绿房子”里通过一定设备进行脱水、分解,废纸、塑料等非有机物垃圾则由环卫统一拉走。这样前端的一次性投资进行分类和预处理,后端就省了大量运费。

新京报:在社区环节对垃圾统一分类,而不是个人从投放就开始分类?

黄小山:现在很多社区摆着三四个垃圾桶,标注不同的垃圾种类。居民真的这么扔了吗?居民家里都有三四个垃圾桶分放不同的垃圾吗?事实上,人们的规则意识、在家垃圾分类的意识,很难一下就建立起来。如果要实现垃圾分类的目标,至少要一代人甚至两代人去教育和培养的。这个不可能通过砸钱一下子就实现的。垃圾分类应该从观念入手,让大家意识到这是文明社会的标志,是非改不可的。当然这需要我们付出一些代价,做出一些牺牲。

该付费才能扔垃圾

新京报:在社区、政府推进垃圾分类的过程中,如何才能唤起人们对垃圾分类的意识?

黄小山:这要让人们意识到垃圾分类是一种义务,要增加人们投放垃圾的成本,比如收垃圾费。在日本、韩国等发达国家,居民要交昂贵的垃圾费。日本的居民一个月要缴纳相当于人民币五六百元的垃圾费,比如人们必须买统一规格的垃圾袋。针对五十公分以上的粗大垃圾,比如家里冰箱不要了,得打电话预约,得付费几百块钱才能处理。这在中国还能卖废品换钱。

国内扔垃圾不要钱,有些还能卖,这个逻辑是错的。比如旧家电是你放弃的东西,你产出的垃圾给社会造成了负担,你的消费给社会环境造成污染,应当要交费的。

新京报:实际上你并不支持通过奖励措施,去推动人们垃圾分类投放?

黄小山:对。在垃圾分类的倡导中,比如“绿色账户”我就不认同。为了鼓励人们分类扔垃圾,扔对了有积分,积分可以换东西。扔垃圾还要给你钱,社区还要送你分类的垃圾桶,虽然“绿袖标”辛辛苦苦地劝导你分类垃圾,但这个逻辑是错的。

韩国有扫二维码扔垃圾的制度,居民扫描二维码打开垃圾桶,扔完垃圾后自动付费。国内有些做法也是扫描二维码,但是变成了奖励,这可持续吗?这只能变相鼓励人们制造垃圾。

新京报记者刘洋

编辑王彬李劼校对柳宝庆

2019年“六五”世界环境日上海市主会场活动举行 一步之遥 科创板开板在即 首批3家过会企业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