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书香纸墨浸 文脉千年承
20世纪30年代的广州地图,西瓜园属“警察同乐会”,也是同乐路得名由来。
广州老城未开辟马路前,都是这样3至5米宽的街道。
1923年9月广州的赈灾演艺会,有两个会场:第一会场是第一公园(即现在的第二公园),第二会场就是西瓜园。
铁炉巷这个地名保留至今。 西瓜园,与纸墨相伴!
西瓜园,与诗书相生!
900多年前,西瓜园一带已有经营纸业的作坊;
500年多前,西瓜园有一座藏书楼收藏着《明伦大典》;
100多年前,宋代端砚名家后人在西瓜园开文房四宝店铺;
60多年前,广州日报在西瓜园接力,继续举起传承文化之大旗!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何有贵
文化传承
上篇
观绿路:明代“方阁老”在这里筑楼藏《明伦大典》
岭南文化博大精深,千百年来生生不息,这其中就有西瓜园的一份功劳。沿着这个话题,我们不妨从西瓜园地域内的一条很小很短的路——观绿路说起。
观绿路,200年前它叫“官禄巷”,100年前它叫“官禄路”,新中国成立后改名观绿路。它仅有308米长,如果你不住在周边,很可能不知道这条路的存在,但是历史上的这条路很风光。漫步在这条小路上,不经意一抬头,你看见的可能就是一段“古”,一段隐藏在角落里的“古”。
关于观绿路,很多史书都有记载,比如同治《南海续志》载:“献夫府在西城,有赐书楼,藏《明伦大典》处也。”再比如乾隆《广州府志》载:“赐书楼在官禄巷。大学士方献夫建。”这是怎么回事呢?
在500年前的明朝时期,观绿路可能比现在的天河城辉煌很多,因为这里就住着一位大家——当朝的首辅方献夫。方献夫(1485-1544),南海人,于明弘治、正德、嘉靖三朝为臣,曾任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因此被尊称为“方阁老”,是广东著名的历史人物。方献夫在明嘉靖十一年八月至十二年四月(1532年-1533年)任当朝首辅。作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方献夫肯定在广州城有自己的地盘。于是他在官禄巷建筑了赐书楼和阁老府,用来收藏《明伦大典》。为什么方献夫要在官禄巷建筑赐书楼用来收藏《明伦大典》呢?这其实关系着明代皇室的一宗大公案。
1521年,武宗皇帝驾崩,因为无嗣,以遗诏迎朱厚继帝位,即世宗皇帝。当时新皇帝初继大统,而“大礼之议”未决。因为新皇帝登位是尊正德帝之父弘治帝为皇考呢,还是尊嘉靖帝生父兴献王为皇考呢?朝中两派意见一时难以统一。方献夫上疏,主张尊嘉靖生父兴献王为“皇考”,还引孟子“孝子之至莫大于尊亲”之说为证。这正合嘉靖帝的心意。嘉靖四年(1525),皇帝任命献夫为少詹事,并参与修编《明伦大典》,《明伦大典》从道德上自圆其说,以证明“兄终弟及”,合乎人伦。全书共24卷。
有了这样的功劳,方献夫先后官拜大理寺主事等,后又加封太子太保,且明皇帝赐书《明伦大典》给方献夫。为了存放这套书,方献夫在广州城西部的一个小巷子里建造赐书楼一座。于是就有了赐书楼,也有了方献夫居住的阁老府,于是广州城西的这条小巷子也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官禄巷。可以想象当年的阁老府与赐书楼是何等的显赫地位,官禄巷又是多么的气派。
广州地方官员为表彰方献夫,也立有“大学士”“太宰宗伯黄阁宰臣”等多座坊表。旧广州城西彩虹桥下建有文襄祠,是以奉祀这位方阁老的。而赐书楼也毁于一场大火,清黄佛颐编纂《广州城坊志》写道:“楼毁于火,府今亦荒废。有人得其遗砖,篆书‘阁老府砖富寿万年’八字。”
我从西瓜园走来
坐落在广州老城西部的西瓜园,是一处充满传奇的所在。20世纪50年代,广州日报在这里诞生,具有悠久历史的西瓜园从此开启了新时代。
走过了66年的辉煌,2019年1月18日,广州日报报业集团搬迁到广州琶洲互联网创新集聚区,如同一艘新闻巨舰矗立珠江边,开始了全新的征程。而新闻人躬耕半个多世纪的西瓜园将以文化产业的形式继续文脉传承,更加活力四射。
初心不忘,使命在肩。为此,本报推出大型系列报道《我从西瓜园走来》,回望西瓜园内走过的岁月,牢记广州日报人的情怀与担当。
——感恩西瓜园,踏上新征程!
西瓜园地名解析(一)
“同乐路”原叫“同乐会路”
“同乐路”这条路太小太短,以至于要傍上“人民中路”这条大路才能找到它。那么,这个地名是如何得来的呢?其实它来自于“警察同乐会”这个机构。
1902年12月,两广总督下令撤销原来负责治安的保甲总局,在省城小北门(现小北路)附近的飞来庙设立广东巡警总局。
不过,一直到20世纪20年代后期,广州警察的办公条件一直比较差。20世纪20年代末,广州官方开始大力改善警察的福利待遇,包括改善警察的生活条件:改建、修缮警察宿舍等。在这个大背景下,西瓜园内建立了警察同乐会。警察同乐会设有总务、游艺、体育各部,还有多种游艺和体育设施。连接同乐会到丰宁路的这一段小路,由此被人们习惯的称为“同乐会路”,后简称为“同乐路”。
1934年以后,警察的福利待遇进一步得到提高。这个时候西瓜园的功能再一次变更。鉴于缺乏专门的警察医院,官方将位于西瓜园原来的警察同乐会改为警察医院,并于1934年1月建成投入使用。
冶炼兵器的铁炉巷
西瓜园南部靠近大德路有一个不起眼的地名,叫铁炉巷。为什么在闹市区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地名?这个就要从300多年前说起了。
清初顺治三年(1646),清兵开始进攻广州城。八旗兵来到广州后,与普通百姓是有严格的界限的,具体分界线就是当今的解放北和解放中:这条路路东属于普通百姓的居住地,路西就是八旗兵的驻地,形成了广州城内的“旗境”一词。整个旗境分为十六块,西瓜园就是其中一块,属于满八旗里的镶黄旗驻地,即“由归德门内梓地里起,至上古里面城一带,至前锋营箭道城根止”。
“前锋营箭道”这个功能在西瓜园保留了相当长的时间。现在广州日报社所处的位置在清朝晚期是作为兵营练习箭术的地方。在冷兵器时代,无论是战马用的马圈,还是士兵射箭用的兵器,都离不开炼铁,所以有了“铁炉巷”这个地名。
本文参考资料:《诗书福地》《驻粤八旗志》《羊城古纱》《广州城坊志》《明清广州城及方志城图研究》《南海杂咏》《越秀史稿》《广州地方志》《民国广东大事记》《越秀区志》《诗书街志》《近代广州警察教育史话》《近代广州警政沿革》《广州日报》等。
西瓜园前世:广州历史上纸张集散地
古云“文房四宝”,即纸笔墨砚,纸为首位,这一点在西瓜园一带体现得完美无缺,因为历史上的西瓜园不仅仅有诗、有书,更是广州历史上纸张的集散地。历史上,诗书路的北部就是纸行路,古时叫做纸行街。纸行街有条小纸巷,至今仍存。这街巷之名均与纸有关。
纸行街上纸业长兴不衰,一直旺到南面的天平街,即现在的天成路。旧时候,纸行街与诗书街之间还有一段叫“木牌坊”的大街。唐宋时期,今诗书行政街北部一带是商业繁华之地,卖纸张的店铺也成行成市,于是形成小纸巷、大纸巷。清代时大纸巷变为纸行街,街上纸业发展,连“木牌坊”也成了纸业的世界,于是民国初期开马路时,“木牌坊”与纸行街便合成纸行路了。
南宋以前,天平街(天成路)一带还是水茫茫的世界,纸行街已有经营纸业的作坊。起初是南海、番禺人开的两三家,后来五家、十家,后来逐步发展成为经营纸业集散地,纸业已发展到诗书街。南宋以后,城南的海面逐渐成陆,诗书街南面出现了天平街,纸业也发展到天平街,天平街后来成了天成路,此路上的纸业更加发展。
明清时期,从纸行街、诗书街到天平街,大大小小的土纸行、色纸行,鳞次而列。远至福建的长汀纸、广西的玉扣纸及砂纸、蕉岭的草纸、佛山的色纸等各类纸张,从水路源源不绝运到广州,通过纸行路一带的纸张行出口。鸦片战争后,德国日本的洋纸,也通过这里的洋纸行入口。各地的纸商都派人来这一带开大纸栏,于是,这个庞大的纸张集散市场便名闻国内外。
光绪二十三年(1897),宋代端砚名家梁奕南的后人梁耀南,从肇庆来到诗书街开文房四宝店铺,创办茂隆砚庄,主营端砚,兼营石刻工艺品、碑刻拓片与高档纸张。后来砚庄搬到天平街。民国初年,他的儿子梁北泉将砚庄扩建为4层楼房,改名“星岩”,仍经营文房四宝。
西瓜园今生:广州日报在这里续写新篇章
1951年12月1日,《广州日报》创刊,进驻西瓜园。毛主席亲笔题写的报头沿用至今。发刊词骄傲宣布,“广州日报今天和广大读者见面了”。到2018年8月10日《广州日报》已经迎来了出版第20000期的时刻。
第1期《广州日报》头版,报道了当年广州举办华南物资交流大会的盛况;60多年后的今天,被誉为中国第一展的广交会继续迎接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商。从率先启动“价格闯关”,到南沙自贸区形成300多项改革创新成果;从广州亚运会书写“激情盛会和谐亚洲”,到广州《财富》全球论坛惊艳世界……广州城的大事盛事,我们共享荣耀。
广州日报的历史,是一路创新勇立潮头的历史。广州日报在中国媒体发展史上留下了无数次创新足迹:率先扩版、刊登商业广告、自办发行、成立全国第一家报业集团……犹记得,“97版香港回归特刊”,引得市民大排长队购买报纸;犹记得,“非典”期间及时平息谣言,“百姓知情天下太平”让无数家庭心安;犹记得,2008年奥运会在京组建报网联合编辑部,报网融合便一鸣惊人……
组建全国首个“中央厨房”、《福气广州》全城传唱……如今,广州日报融媒扬帆启航。2000多公里珠江不舍昼夜山高水长,大河汤汤。
坚持党性、服务中心。作为党报,就是要展现自己鲜明的党性,为党委和政府中心工作鼓与呼,为人民群众福祉鼓与呼,将自己融入改革开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大潮中,与时代同行!
受众本位、民生视角。进入新的传播环境与时代,《广州日报》的新闻改革,从报道内容和方式上看,由单向的灌输式宣传,转变为多目标、多角度的新闻传播。
60多年栉风沐雨,《广州日报》在西瓜园的20000多个日日夜夜,铁肩道义,妙手文章,大报泱泱。
诗书路:
琅琅读书声
悠悠“看竹亭”
“诗书”,一个多么美妙的名字,一个充满墨香的名字,似乎可以听到琅琅读书声,它就在西瓜园里。越秀区有个行政街道叫做诗书街,“诗书街”取名于“诗书路”。诗书路南北走向,北与惠福西路交界,南与大德路西段交界。而“诗书路”的来源,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人——张诩。
张诩(1456-1515),广东南海人。他少年好学力行,才思敏捷,后拜名闻全国的大学者陈献章(白沙先生)为师。张诩于明成化十年(1474)年纪轻轻就考中举人,成化二十年(1484)考中进士。以后做了3年官,便因不屑官场之弊而以病为由辞官回广州。张诩回广州后,买下唐代仁王寺旧址西圃辟为居所。
唐代仁王寺,位于西瓜园,是广州最早的佛教寺院之一。张诩买下此处后,从此开始他“大隐隐于市”的生活。在之后的20多年时光里,除了读书讲学之外,他就在这亭子里坐看云卷云舒,静听“凤尾森森,龙吟细细”,求得更高的人生境界。
张诩留下很多诗句,其中有一首题为《残雨》的诗,描述了当时西瓜园诗书街一代的美妙风光。诗是这样写的:“残雨积空林,林间转鸟唫。水烟迷树晚,渔响落江深。此路少人问,公家何处寻。酒醒凭竹倚,瞬转夜沉沉”。一边读这首诗,一种场景现如脑海:窗外正在下雨,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竹林间鸟儿在鸣唱;天色渐晚,渔民陆续登岸回家……当时,诗书街一带都属广州城郊,颇有山林野趣,这就是当时的西瓜园,应该具有现在广州“南沙湿地”的风范。至于“渔响落江深”,也正是说明,当时的西瓜园距离珠江岸边确实很近。因为那个时候,一个叫西澳的渡口就在附近。
张诩有《白沙遗言纂要》《东所文集》《南海杂咏》《新会崖山志》等著作传世。《南海杂咏》到广州及附近160多处名胜或物产进行歌咏,在每处名胜下创作有多寡不等的诗歌,由1首至11首,体裁多样,体现出“岭南孤凤”的文学造诣之高。
张诩离世后,人们将他故居的几座亭子命名为“看竹亭”,明代嘉靖四十年(1561),黄佐编纂《广东通志》,记载道:“看竹亭,在郡城诗书街,左通政参议张诩所居。”二百多年后清人仇巨川编纂《羊城古钞》时,看竹亭依然存在,且注明是“在诗书街,明通参张诩居”。
20世纪30年代,诗书街加宽了开辟成马路,遂改称诗书路。20世纪60年代,诗书街也改称红书街。1985年,恢复诗书路名。
岁月沧桑,市井变迁,看竹亭今已不在,但是抹不去历史上西瓜园的诗情与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