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央行行长请辞地方选举失利 2019大选前“莫迪风”走弱
导读：2014年上台后，印度总理莫迪以超凡的“魅力”和手段，刮起一阵“莫迪风”，被视为印度改革的代表者。但时隔四年，创造就业岗位的承诺未能实现，经济政策又令农民不满，其所在的人民党在地方选举中连连失利。2019年印度大选来临之前，莫迪面临着该如何拉回选票的苦恼，为此甚至“逼走”了央行行长。
本报记者周智宇深圳报道
当地时间12月18日，印度总理莫迪在孟买发表题为“印度澎湃”的演讲，称印度正在世界舞台崛起，包括经济、国防、社会和文化等领域。他说，建设“新印度”的工作正在进行中。
2018年莫迪在多国出访时都曾强调，2022年将建成一个“新印度”。显然，他对即将到来的2019年大选充满信心。
但事实上，看似强势的莫迪时时面对着印度的“长痛”与“短痛”。一方面，印度失业率仍然高企，莫迪上台时“每年创造1000万个工作岗位”的许诺并未实现；另一方面，由于短期经济走弱，未从“数字印度”投资潮中获益的农民对莫迪的不满日益增加。
近日，印度最后五个邦的地方议会选举结果出炉，便是明证：莫迪所在的印度人民党接连败北，输给反对党。观察者不禁担忧：莫迪能否解决一系列挑战，保持优势，赢得2019年大选？
为了保证选票，莫迪政府希望更多地给选民“发福利”，但这也令政府与印度央行（RBI）矛盾激化，以至于印度央行前行长乌尔吉特·帕特尔（UrjitPatel）因“个人原因”辞职。
在受访者看来，在帕特尔的继任者、印度财政部前官员沙克蒂坎塔·达斯任下，莫迪发“红包”所受阻碍会减少，有利于赢得支持，但印度经常账户赤字及就业增长仍令莫迪头痛，即便赢得明年大选，他在本届任期内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莫迪风”将成往事。
经济增长但农民获益少
“莫迪，很多时候，人们认为他是比较幸运的。”印度央行前行长苏巴拉奥(DuvvuriSubbarao)此前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称，莫迪2014年上台后，国际原油价格一路下滑，为印度经济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
这也让“莫迪风”一路劲吹，并有望延续到2019大选年。法国巴黎银行近期发布的《全球展望》显示，2018年印度经济增长为7.4%，2019年将达7.6%。根据该报告，2018年中国的经济增长为6.6%，预计2019年为6.2%。
与此同时，投资者也将目光投向印度。股市方面，2014年至今印度股市一路上涨，印度孟买SENSEX指数从2014年初的2万点上涨至日前的3.65万点，9月甚至一度超过3.97万点。
股市涨势喜人，经济发展良好，加上此前推行的GST（商品及服务税）改革阵痛逐渐消退，正如莫迪所言，印度贸易市场矛盾得到消除，系统效率正在提高，经济也变得透明。
但经济发展和股市的上涨并未让所有印度人获益，尤其是农民。在12月中旬结束的印度五大邦选举中，印度主要反对党印度国大党（简称“国大党”）在拉贾斯坦邦、恰蒂斯加尔邦及中央邦中获胜，而莫迪领导的印度人民党（简称“人民党”）则失去数百个席位。本次选举被视为2019年5月印度全国大选的预演，这样的结果对莫迪来说显然是个打击。
具体来看，2013年的议会选举中，人民党占有中央邦230个席位中的165个，但在今年11月末的选举中，人民党席位下降至109个，国大党席位则由2013年的58个上升至114个。在拉贾斯坦邦，人民党曾占据200个席位中的163个，如今则下降至73个。在恰蒂斯加尔邦，人民党与国大党席位之比也由之前的49:39变成15:68。
“刚刚结束选举的五个邦主要是农业邦，（这个结果）体现的是农民对莫迪的不满，”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刘小雪12月18日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加上近期印度经济下滑，农民收入减少，不满加剧。
受连续两年的季风灾害影响，印度许多邦农业陷入困境。尽管莫迪政府推出农作物保险并大肆推广，以保护农民利益，但农民反应冷淡；此外，由于保险公司不愿赔偿全部损失，农民不选择续保，导致保单失效。中央邦情况则有所不同：农作物产量过剩令价格螺旋式下降，农民甚至无法收回投入成本。
这让农民怒火日增。11月底，200多个印度农民团体在新德里会合，到国会前抗议。他们认为，莫迪政府系列政策（包括GST改革）令农民经营成本飙升，而粮价又在下降，他们要求政府召开特别会议，讨论印度农村和农民面临的危机。这已是今年印度第四次大规模抗议活动。
刘小雪分析称，以上情况，加上印度有反在职传统，选民认定莫迪上台后没有兑现承诺，因而导致人民党在五大邦选举中溃败。
为拉选票与央行矛盾激化
“莫迪政府经济政策制定得无能为力，从其任期开始就已经很明显。”印度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大学经济研究与规划中心教授JayatiGhosh认为，政治领导层咄咄逼人和死板的做法，以及通常不顾专家意见和对普通民众的影响，推行(往往是轻率的)政策，表现出的是对普通民众的不屑一顾。
Ghosh称，中央政府和印度储备银行的激化是帕特尔辞职的直接原因。
印度政府方面希望央行能动用储备金，让政府在大选前可以支付开支，同时放宽对“有压力”银行的贷款限制，包括为不经过尽职调查的小企业提供单窗口贷款等。
政府援引《印度储备银行法》第7节，在央行的反对下推行这些政策，而央行副行长阿查里亚(ViralAcharya)则对政府试图破坏该行独立性的行为进行了猛烈抨击：“不尊重央行独立性的政府迟早会招致金融市场的愤怒，点燃经济之火，并在削弱一家重要监管机构的那一天开始后悔。”
刘小雪分析称，目前印度银行的不良率较高，尽管储备银行处于盈利状态，但希望能用这部分资金来充足资本金；另外，政府还希望央行能降息，以刺激印度的经济增长。这都让印度央行和政府间的分歧越来越大。
随着新行长达斯上任，莫迪这些要求将会得到满足。刘小雪指出，民众得到好处后，选举结果也会改变，莫迪的支持率将会上升。
仍可能连任但优势不再
但莫迪仍需面对农民和失业人群的愤怒。Ghosh分析称，由于银行难以管理不断增长的坏账，信贷流动性一直在枯竭，许多生产者和消费者流动性不足；此外印度农村很多地区仍未从“废钞令”和GST改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公共投资也萎靡不振。
刘小雪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她说，最近国际油价的下跌让印度的国际收支压力得到缓解，出口有所好转，但私人投资增长仍然不高。若仅靠消费带动，印度增长还是会面临问题。此外，莫迪上台时许诺每年增加1000万个就业岗位，但失业问题如今困扰着印度。根据信用评级机构CARE最近的一份报告，该国的就业率从2016年1月的43.5%下降到2018年3月的40.6%。虽然就业人口的绝对数量有所增加，但增长速度已逐渐放缓。例如，在2018财年，就业增长率仅为3.8%，而上一财年为4.2%。
印度央行前行长RaghuramRajan近日在新德里的一次活动中也表示，经济增长没有创造足够的就业岗位，“你可以看到，有2500万人申请了9万个铁路工作，而这些都不是有合理工资的工作。”
“因为经济增长及不高的通胀率（低油价），莫迪政府面对的主要是就业问题。”刘小雪指出，印度每年新增1300万个劳动力，但“这个问题会比较困难，与莫迪相比，甘地（国大党党魁）也不会具有优势”。
“在印度，上亿的人没有工作，这只有通过发展制造业来实现。”苏巴拉奥指出，这也是莫迪谈论“印度制造”的原因。但另一方面，苏巴拉奥认为，由于目前世界需求发生了变化，富裕国家需求停滞不前，印度又无法复制中国出口导向增长模式。
因此，对印度而言，如何提升内需、提高普通民众收入、增加就业率是执政党必须面对的问题，也是莫迪面对的大挑战。刘小雪说，如果莫迪能够降低银行不良贷款率，让企业敢于借钱，印度经济增长趋势还会重现。
“可以说，莫迪上台后很多承诺都没实现，这是一个无就业或就业乏力的增长。”刘小雪如此评价，不过她强调，莫迪的改革还是值得肯定。
至于大选，人民党内目前暂时还没有可与莫迪竞争的对手，“大家普遍认为他还会连任，但优势不会再和本届一样了。”刘小雪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