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太平洋138天

日期:11-26
调查局结壳杨永

原标题:挺进太平洋138天

杨永

管鹏

“海洋六号”行驶在太平洋上

11月11日,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科考船“海洋六号”凯旋,完成了为期138天的大洋科考任务。此次科考首次获得33厘米“巨厚”板状富钴结壳样品,“这个意义比较大,那就等于说我们找到了一块矿产区域,可能矿是最好的。”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矿产所高级工程师、大洋航次首席科学家杨永对此激动不已,他说,它是记录结壳成矿演化和古海洋环境变化的一个记事本。

此次科考工作漫长而艰苦,漫长的海上生活也同样艰苦,好在“海洋六号”配有健身房,有跑步机、乒乓球桌、哑铃等,更令人惊喜的是,船上还配有卡拉OK,曲库中的经典老歌是大家放飞自我的情感表达,“唱歌是一种最好的发泄,或者你走出甲板吼几声也行。”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海洋六号”船长管鹏有时还扮演知心大哥的角色,主动找船员单独谈心,疏导情绪。

近日,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登上“海洋六号”,近距离参观这艘科考船,听管鹏和杨永讲述大洋科考的故事。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李华

视频/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刘宇

船长和首席科学家

2018年11月11日,“海洋六号”在西太平洋完成了138天的科考任务凯旋,停泊在广州海洋地质码头。近日,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在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海洋六号”船长管鹏的带领下,登上这艘令人向往的科考船。

2006年管鹏从上海海事大学毕业,从水手做起,然后做三副、二副……2014年考取到船长证书,2017年成为“海洋六号”的船长,他说要做到船长基本上需要十年左右的海上资历,他的成长算是有条不紊。

在这位船长眼中,“海洋六号”在科考船中拥有比较“豪华”的配置。科考船有6层,层高2米多。科考队员的房间约有10平方米大小,够一二人居住,且每间房都带有独立的卫浴间,稍大的房间还会摆上一张小沙发。船长的房间位于船头的右方,这便于他观察航行的状况,同时也可暗中了解驾驶员的船艺,以便船长管鹏统筹全局。

最顶层的驾驶室有着200多度的广阔视野,正中间是驾驶操作台,另外两个区域是通讯作业区和海图作业区,“各航线都要提前设计好,然后按照计划好的航线走。”管鹏一一剖析“海洋六号”的船体结构。顺着狭窄的楼道往下是餐厅,再往下是健身房,最底层则是油舱。2018年6月27日,“海洋六号”从广州启航,满载700多吨柴油离港,这些是挺进海洋的动力源。

油舱的安全性是重中之重,放在最底层进行特殊保护。这趟科考之行,实行的是临时党委领导下的首席科学家负责制,作为临时党委书记,管鹏深感责任重大,压力自然不小,他需要统筹负责全船大大小小的所有事务。同样深感压力的则是管鹏的搭档——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矿产所高级工程师、大洋航次首席科学家杨永。

杨永是地球物理科班出身,曾在陆地上工作过三年,从事陆地地质工作,足迹遍布新疆、西藏、内蒙古、甘肃,“当初主要做的是陆地基础地质调查和矿产资源勘探。”

后来杨永中途深造学习,上学的那几年,杨永一直在接触海洋方面的科研课题,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之下,2011年毕业后,他来到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从2011年起,他每年都登上“海洋六号”出海科考,时间或长或短,前两年在海洋上最长的日子每年有120天。他笑称,“可以说我是一个海陆两栖的地质人。”

在这个海陆两栖的地质人眼中,海洋科考最大的特点是它是以海底矿产资源勘探为主,牵扯的专业面特别广,科考队的专业背景更加多元化。

此次执行的科考是寻找富钴结壳,2014年,中国海洋协会与国际海底管理局签订了富钴结壳勘探合同,合同为期十五年,勘探区域有3000平方公里,分成150个区块,一个区块有20平方公里。而这样一块大区域的勘探分散到每次科考之中。

挺进太平洋科考,科考队员们怀揣着使命感,杨永在船上给队员们讲座时就提到,“我们60多个人来到船上,来到这片海域做科考,就应该去认真地对待这件事。”

“海马”挺进深海

“海洋六号”此次又与以往大有不同,负荷着深海遥控潜水器“海马”号(ROV)、深海浅钻等大型设备。

“让我感到特别兴奋的是我们根据一些间接勘探方法的资料,觉得这块海域有可能有我们所想要的东西,可能性有百分之六七十,然后下海取样,取上那一瞬间,看到它真是我们想象的那种样子,特别兴奋!”杨永说,感受最深的就是这几年他们在海洋勘探多金属结核和富钴结壳这两种矿的时候,采取的都是这种勘探技术思路,“这种间接的方法,准确率不高,但效率特别高。”

“我们在立足于寻找富钴结壳资源,但我们超越寻找资源,这体现在科学和技术两个层面。”他说,富钴结壳生长在海山上,在科学上,他们力求理解海山如何形成、富钴结壳矿产资源如何在上面生成。而海洋科考如果没有高新技术,那是寸步难行。于是,今年,他们做了一些技术创新,比如用“海马”号ROV(深海遥控潜水器)进行海底探测。

科考船的重心是服务科考,而管鹏的工作也正是为科考保驾护航,在科考作业时,管鹏和其他船员通过动力定位系统把作业点定下来,同时负责瞭望周围环境,是否出现对作业产生危险的情况,随时告知科考人员监测到的环境,同时在科考队员操作设备时,提供相应的帮助。

8月28日这天,管鹏的船员团队做了前期准备。“海马”号ROV登场——摸底我国富钴结壳合同区维嘉平顶海山。这件机身如“八爪鱼”一般布满科技“利器”带着科考队的期待缓缓挺进深海。大约是当天13时50分入水,黄色的机身缓缓从海平面消失,开始探索这片未知的海域。操作室中,14个大屏记录着“海马”的下潜情况。大家紧盯着屏幕看着“海马”号在水下的一举一动。

40分钟后,“海马”号下潜深度达到1700余米,富钴结壳随即进入摄像机镜头。“这片区域资源不错,连续板状结壳又多又厚,坐标点赶快记录下来。”首席科学家杨永嘱咐道。不过“海马”在作业时并不顺利,几次抓取都败下阵来,原来是遇到了难缠的结壳,在强劲的机械爪抓取下,富钴结壳依旧纹丝不动。操作人员经过一番调整角度和力度,终于将样品装进采样篮。操作室顿时响起了欢呼声。

不过“海马”号大显身手并没有让杨永觉得意外,早在2015年中国海洋36航次科考中,他就有幸亲眼见证了“海马”号功能测试。后来又多次见证了“海马”号的实力,在过去几年中,他们跟海马团队有着很好的配合。

“海马”号在海下作业取样是一场硬仗,而样品上船后的保存依旧是一场硬仗。当天20时45分,“海洋六号”后甲板灯火通明,在“海马”号着陆之时,等候已久的样品管理员迅速围上前来。将“海马”号辛苦带回的宝贝拍照、测量、分类、贴标识……一直忙碌到深夜。

当时随船的记者写下一篇手记,其中一句“匠心锤炼工巧,情怀丰满科研”的表述引起杨永的共鸣,“这是我们科学和技术完美结合的一个案例,今年能用这么好,其实就是我们(科学家与海马技术团队)结合得好。”

首次获得33厘米富钴结壳样品

此次科考最让杨永激动的是首次获取厚度超过30厘米的巨厚型板状富钴结壳样品,而自1997年寻找富钴结壳以来以往发现的富钴结壳样品厚度在20厘米左右。

“这个意义比较大,那就等于说我们找到了一块特别好的矿产区域,可能矿是最好的。”他补充说,科学家们进一步做些室内的研究和分析,对于这种成矿机制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那么富钴结壳有着怎样的独特价值让科考者们不远几万几十万公里来一探究竟呢?杨永道出了其中的魅力。“它是一种很有经济价值的矿产,富含钴、镍、铜和稀土等。”此外,富钴结壳生长过程极为缓慢,每百万年仅生长1~6毫米,那么30多厘米厚的富钴结壳可能生长了十几到几十个百万年,“它是记录结壳成矿演化和古海洋环境变化的一个记事本。”

杨永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当时根据ROV的高清视频资料,杨永团队判断这块海域富钴结壳整体分布比较好。9月11日晚上半夜开始取样,第二天一大早样品取上来了,“当时我起床了,他们把样品拿来一摆,我说这么长、这么厚的结壳,然后又量了一下,我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33厘米长。”杨永按捺不住激动之情,赶紧把首席科学家助理找来,二人一块分析,得出的初步结论是“国外情况我们掌握不全,但在国内干了这么多年了,(发现30多厘米的富钴结壳)绝对是首次”。

他们又找来相关的人,查验以前的资料,确认了他们的结论,“那天早上确实比较兴奋。”他坦言科考的工作挺枯燥,但这样的首次发现发生在他身上还是非常兴奋的。

杨永不忘给“家里”报喜。他说,收到喜报,领导也非常兴奋。后来他们取样,又取得了33厘米、30厘米的富钴结壳样品,“所以我们初步判断,这块海域的资源应该非常好。”后来他回到“家”给领导专家汇报,“还是非常自豪的”。

唱K健身海上苦中作乐

科考工作艰苦,而海洋科考的生活同样艰苦。杨永参与的88天两个航段的科考期中,科考队员来自9个单位共38名,船员28名,一共有66名兄弟姐妹一起,今年有两位女科考队员。他说,往年那么多航次,一般一个航段在海上工作不超过30天。而今年情况比较特殊,第一个航段大概工作了30多天,工作期间就一直在那个地方工作,“大家普遍反映,第一航段下来很累。”今年船上又添新成员——大型设备,故障时有发生,大家维修工作也比较辛苦。

大家干活是四班倒,一个班六个小时,工作24小时不间断,确实是身心疲惫。“这时对于我和船长来说,我俩其实压力也是比较大的。”杨永强调,在海上特别是到了后期,要特别注意避免口角这些事。“大家平时见我老是笑呵呵的。你最起码要给大家表现出融洽的气氛。”

到后期不是很忙的时候,娱乐生活上场了,“我们会组织一些娱乐生活。”餐厅的电视机有卫星信号,可以收到四五个电视台,他还透露,船上有网络覆盖,卫星网络向大家开放,大家在海上可以用微信跟家人聊聊天。

“海洋六号”还配有健身房,位于船舱的下层,有跑步机、乒乓球桌、哑铃等。更令人惊喜的是,船上还配有卡拉OK,唱歌成为大家纾解压力的最好方式,“唱歌是一种最好的发泄,或者你走出甲板吼几声也行。”管鹏有时还扮演知心大哥的角色,观察到哪位船员状态不好,会主动找对方单独谈心,疏导情绪。

而管鹏则有他舒缓压力的秘籍,“我是科班出身,上船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几年,管鹏在海上平均每年都待200多天,在中国南海工作七八年,还参加过南极科考,去过长城站。他对海上生活有很好的抗压能力。

饮食在后期也出现过“危机”。“在航段后期缺乏新鲜蔬菜。”杨永坦言,到了后期挺难为三位厨师,他们得想方设法做一些可能营养不是很好但至少可口的饭菜。船上的烹饪师傅说,在船上不能用明火炒菜,口感不够脆。

回到家放松

2018年11月11日“海洋六号”凯旋。管鹏和杨永回家的感觉有所不同。

“假如说我这次带50个人出去,那我就必须平平安安地把这些人全部带回来。这是最基本的。”管鹏平平安安把大家都带回家,他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开了,“工作干完了,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此次航行还尝试了科考船与“海马”号联动,以往“海马”号实行定点探测,也就是科考船定在这不动了。而此次,“船在前面跑,ROV也跟着它在后面跑,联动走了五六百米。”不要小看这五六百米,杨永说,这种联动作业其实很有难度,特别是在海山这种比较复杂的地形下来做这件事。“因为它在海山这种复杂环境下,如果一旦发生安全意外的事,你也能想象到的,它绝对不是小事。”今年他们在非常好的海况下,成功实现联运作业的破冰探索,证明了其可行性,以后就可以大胆地做。

“海洋六号”系列科考还成功获取了西太平洋航路沿线的海洋微塑料样品,为我国深度参与海洋塑料垃圾国际治理提供基础资料。

除了科考上的沉甸甸收获,杨永有着不一般的感动。他说,每个专业技术人员都具备科学精神和工匠精神,每个样品如何称重、如何描述、如何封装、如何入库……都非常讲究,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对后续研究来说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我们现场的一些描述和记录那是一手资料,最原始的资料。”他说,此次科考很多人是80后和90后,他们都非常认真对待这些事。此外,技术人员的专业性也让杨永深受感动,比如说设备,在海上作业这么多设备,偶尔出现一些小的故障在所难免。“他们都非常认真,会加班加点地去维修,结果每天把自己搞得浑身油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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